第30章 對症
當初跟著輝盛閣長老修劍道時，長老亦說過相似的話，劍在手中，不是你指向敵人的武器，而應該當為夥伴，珍視之，待到它與你結契的那天，便是你唯一獨有，旁人再也拿不走了。
理是同樣的理，但是琴音對琴的專注和熱愛，遠比那些長老說的深重得多。
雖說神機門原先也修琴，但是琴音一開始照例學基礎，黃鍾、大呂、太簇、夾鍾、姑洗、中呂、蕤賓、林鍾、夷則、南呂、無射、應鍾十二律，宮、商、角、徽、羽五音階。
之後便開始指法練習。琴音便會到弟子中間指點一二。
他身上帶著寒梅芬芳混著檀香，若有若無地縈繞在鼻尖，竟意外地令人神清氣爽。任是對他愛慕有加的女弟子，在他的課堂上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一絲不苟地聽他的教誨。
偶爾隻是偶爾，他會繞到君屹身後看著他撥琴的指尖，若有不足之處，會伸出手糾正一番。
他說，世間萬物，無論是喜怒哀樂，萬馬齊喑還是高山流水，都可以用琴彈奏，表達不同的情感不同的聲響，必須用不同的指法。
或激越昂揚，或清微淡遠，或纏綿繾綣都隻在這七根弦上，所以什麽樣的手法彈出什麽音，是必須要駕輕就熟的。
他糾正時有時便親自持著他的手，告訴他應當這般用力。
那修長優美的手覆在他弧線優美的手上，無端生出許多曖昧來，但每每當他心中的不適將將要浮起，他就會自然拿開，輕聲問一句：“懂了嗎？”
打眼看去，不止是他，對別的弟子也是一視同仁，也會親手去教導。
這讓君屹有些慚愧，認為自己是用小人之心去度君子之腹。
日子一天天過去，在琴音的教導下，這些弟子的琴技倒真是突飛猛進。
時間一長，這些弟子免不了又湊在一起敲敲談論他們的老師。
“看來傳言是不可信的，都是心懷揣測之人的惡意胡言。老師為人分明正派無比，外邊怎麽會傳成那樣！”
“雖說傳言是很過分，但是碟柒仙子的事情，老師怎麽也推不掉吧，孩子是千真萬確的，辜負人家仙子也是千真萬確的。”
“誰知道是不是碟柒仙子自作多情呢，老師這麽英俊，哪個見了不喜歡，若是我也心甘情願替他生個孩子。”
有旁的男弟子聽了，對此不齒：“三書六禮，道德倫常你們沒學過，說出這樣恬不知恥的話來，真是不知羞。”
少女拿眼刀狠狠剮了他一眼道：“怎麽，你是嫉妒還是羨慕，就如你這樣的，我們倒是會謹守道德綱常，因為你，根本不能使人著迷。”
那少年憋得臉一陣紅一陣白：“那也不能肖想老師，大逆不道。”
“橫豎沒有肖想你。”
少年敗下陣來，趕緊跑出炮轟圈，再多說幾句，那幾個瘋丫頭怕是要爆。
君屹隻是恰巧路過，被這些丫頭拉進了討論區。
“師弟，你是老師的正門弟子，水神與老師關係甚篤，你應該比我們更了解老師，你來說說老師是怎麽樣的人。”
見了君屹，先前的少年頂著被炮轟的風險，轉身折了回來，好奇地豎著耳朵聽。
君屹被這些少女圍在中間，拘謹得很，又被關係甚篤這四個字刺到小心髒，一時間就傻愣著，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想起九陰穀中他重拾清明時眼前的那一雙人影，怎麽看怎麽賞心悅目，怎麽看怎麽合適，心中便無來由的煩躁。
被問得緊了，他也隻回了句：“不清楚……”
“你這算是敷衍我們了，據我們所知老師對你很是另眼相看，你不清楚，還有誰比你清楚！”
“對啊，先前還聽說要撮合老師和水神的姻緣，後來不知道怎麽不了了之。以前還覺得是水神心如明鏡，現在看來倒是她不識好歹。”
“不是這樣的，水神她……很好。”君屹想替她爭辯幾句，但是嘴巴上哪裏比得上這些小姑娘。
“那難道我們老師不好嗎？哪裏配不上水神了？”
“就是，依我看就是傳言不實，是我們老師卓爾不群，引得人家因妒生恨，到處造謠。”
少年同情君屹道：“師弟啊，就說女人啊，容易上當受騙，被蒙蔽雙眼，我們別跟她們胡攪蠻纏。”
確實這樣的強行洗白，不會有人信吧？但是他的這些師姐們好像挺信的，就活活將自己給說服了。
君屹為了自己的性命著想，隻能附和：“老師也很好……”
這才讓這些無知的少女將他放行。
果真是有琴音的地方便有這樣那樣的風流韻事，不久後仙門就有一個愛慕他的大膽女弟子，趁著月黑風高，悄悄溜進了他的寢殿。
裏麵點著檀香，插著梅花，簡樸素雅，書案邊上的男子浴著淺淡的月光，那張雕刻般的臉半隱半現，竟意外柔和，白衣委地，比謫仙還謫仙。
少女的臉‘刷’一下紅到了耳根，腿根子一軟，就伏倒在案前的地板上，緊張又羞怯地說：“見過老師。”
琴音若有似無地歎了口氣，道:“天涼，地板冷。”
少女道是老師體貼溫柔，誰知下一刻她就被趕了出去。沒錯就是被他用法力扔了出去，沒用多大力，將將跌在門口，眼睜睜看著房門在眼前關閉。
裏麵傳出的聲音波瀾不驚：“無意，勿擾。”
這個女弟子第二日恨不得出門將臉遮起來，也不知是誰瞧見了昨晚的場麵，都背著她悄悄議論，說什麽人要臉玉要皮，怎麽就有她這樣不要臉皮的。
先不說這少女是怎麽樣難過心碎，琴音的名聲在神機門倒是越來越好了。
一個芝蘭玉樹、儀表堂堂、光明磊落、德才兼備的好師長。
就連君屹也開始懷疑以往是否對他有什麽主觀上的誤解，此人也沒有傳言中的那樣，倒真像一個正人君子。
然這樣的好形象才剛剛有個模糊的雛形，就轟然倒塌。
他明白了一個道理，傳言多半不是空穴來風，還有就是泰山易改本性難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