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金蝶湖
不得不承認他聽出來了，所謂的潘郎是琴音。他尷尬地吞了幾口泉水後，緩緩向湖底沉下去。
“嗯，方才我在宮裏四處找不著你，誰知你竟來了這裏。沒有修整的荒山，還能比我的蝴蝶穀好看嗎？”
“是沒有蝴蝶穀好看，我隻是出來透透氣，少時便回去。”
“你若想看風景，我可以陪你啊，一人多寂寥啊。”
雖不想聽，但還是聽見了，沒猜錯的話，那女子就是伊麗。
果然情人遍布五湖四海的師傅大人，不負眾望地一直霸著海王榜榜單。
“就是要一個人才叫散心啊，好了別鬧，你先回去。”
“潘郎，你變了。”伊麗嗔怪道，“你以前都不會這樣敷衍我，這次來就感覺你和以前不同，你是不是移情了？”
一隻貪慣了腥膻的貓突然改吃素了，絕不會認為貓出家了吧？那就是病了，得治。
琴音低頭看她，眼裏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
“你要是真這麽覺得，我也無話可說。”
“你……”
伊麗四下張望，後山也沒個人影，隻在石墩上看見一堆衣物，看上去像是神機門弟子的衣服。看來是誤會他了，他是來後山抓包夜不歸寢的弟子。
“那我回碟宮等你，不要讓我等太久啊，潘郎！”
“嗯。”
君屹在水裏憋得雙目通紅，靜聽四周毫無聲息了，這才猛提一口氣鑽出了水麵。昏黃的月光半明半暗，將一張清俊的臉半掩在夜色中，朦朧中見男子身型流暢，像是出水的鮫人。
兩雙錯愕的雙眼不期然對上，一個長風玉立在岸上，一個冰清玉潔在水中。
一個想為何不曾離去，方才分明聽見遠走的腳步聲！
另一個在想怎麽緩解眼前的尷尬，以為逮了自己覬覦的小弟子，誰料逮了個不認識的男人。
月色雖朦朧，還是能清楚地分辨出水池裏的是一個風華月貌的男人，而不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仙友好雅興啊，不知道是哪位仙友？”
琴音半垂的雙眸依舊盯著水麵的男子，哪怕隻能看清楚半個側臉，也能看得出來此人的樣貌實在太過端正了。
琴音是那種但凡看上誰就會主動去撩撥的人，撩得動那再好不過，撩不動也無妨，隨時可以回頭，不會損失分毫。
湖中的人默默後退了兩步，將自己藏進了更深的夜色裏。
沒認出來啊，那也是一件好事。
他刻意壓低嗓子說道：“偶然路過此地，以為此處無主，不想擾了大仙，實在抱歉！”
“無妨，你自便，我也隻是路過，談不上打擾。若真追究起來，倒是我擾了你。”
“無妨。”君屹答道。
琴音叫他自便，卻不走開，仍舊站在岸上，賞風景似地賞著眼前的池塘月色，這教人又尷尬又局促。
他是繼續在這裏泡著呢，還是上岸穿衣服走人呢？
又僵持了一會，君屹開口道：“這位仙友可否回避一二？”
琴音笑了：“你我都是男人，有什麽好回避的，你若是要上岸，便上岸好了。就算被我瞧見了，也不會少什麽吧？”
唉，想要海王上岸，除非大海幹涸！
“不上岸，隻是岸上有人在，洗得不痛快。何況你我不相識，難免拘謹。”
“我在仙界的諢名是琴音，我母親乃是南極元君，不知仙友是哪位？”
就算不自報家門，也知道你是誰啊，今日還偶然得知你本姓潘呢，但若問我是誰，這該怎麽答呢？君屹在心中盤算一二，怎麽表達才能讓他明白——本人無意結交，仙友你趕緊走！
“原來是琴音大仙啊，我乃無名小輩，不足掛齒，還是不提了罷。”
“還是提一句吧，仙友如此風采，實乃前所未見，你我一見如故，不如結交一番。”
看來琴音若是不問出點什麽是不願意離開。
他思來想去胡謅道：“我是北帝屬下一個藉藉無名的小仙，大仙不妨叫我小五吧。”
“小五~”好好的兩個字被他叫得無端的狎昵，那種感覺就像是將名字在舌尖上細細把玩似的，“嗯，我記住了，好聽。”
忒，一個小，一個五有什麽好聽的？！
“本大仙這兩日都在穀中，小五不妨與我一同回碟宮，我倆可以溫酒長談呢。”
“本不該拂了大仙的好意，實在是小仙我還有事務在身，隻好敬謝了。”
“那可真遺憾呐，那改日本大仙再邀你飲酒吧，你該不會依然推拒吧？”
“若蒙大仙邀約，榮幸至極，怎麽會推拒。”
“那該去何處邀約呢？”
“自留山。”
琴音將人的住處和名字都問到手，才將目光從他身上撤回，終於肯走了。
他才從水中爬上岸，趕緊穿好衣物回木舍。心中暗道，這叫什麽事！
第二日琴音問道：“昨晚你們是不是又去後山了？仙門門服落在那裏了都不知道，可有去拾回來？”
淩霄和朱琰以為自己一覺睡懵了，怎麽也想不起來將衣服落下的事情。隻能心虛道：“抱歉老師，下次不去了。”
“想去就去，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記得別落東西就好了。”
琴音這麽寬容和氣，叫這兩個弟子很是受用。
“知道了，老師。”
又在蝶穀裏混了兩天日子，最後一天，伊麗來了。
“小仙友們在我穀中這幾日，可曾習慣？”
“習慣的。”
女弟子們流連於穀中美景自然是習慣的，男弟子在後山摸魚洗浴也挺習慣的。
伊麗淺笑道：“你們能習慣我也就放心了，今天是你們在蝶穀最後一日，我在碟宮給你們備了小宴，記得酉時準時赴宴哦。”
“老師這幾日就住在那裏吧，看他這麽樂不思蜀，我也挺好奇的。”
“你道他是為什麽樂不思蜀，怕不是碟宮好，是碟宮裏的美人好吧。”
伊麗一走，竊竊私語聲便響起。
“說帶我們出來遊學那確實是，更多的是為了他自己能享受。”
“你說得對，就是這樣的。”
識相的學生就將嘴巴閉上，有席吃就好，這些日子都餓瘦了。
酉時一到，小蝴蝶仙子就翩翩而來，領著他們前往碟宮。
那處小仙宮精巧雅致，顏色就和這些蝴蝶身上的顏色一樣金晃晃的。小宴廳也不大，總共也坐不了幾個人。
一上菜，幾個人便都不客氣，拿起玉筷就來祭五髒廟。
總算不是菜葉子，雖然依舊不豐盛，至少有葷有素，有飯有湯。
想想這場遊學，確實是弟子的修行，師傅的享樂。金蝶湖這麽個看著賊富饒的地方，對他們真是扣扣索索。
他們說小宴還真就是小宴，給點吃的就將他們打發了，也不說跳個舞助助興。就跟一頓稍微好一點的散夥飯一毛一樣。
直到吃完了，琴音才從大門慢悠悠地進來。
“哎呀，孩兒們，都吃飽了吧，吃飽了就聽為師說幾句。你們這兩天的表現都挺不錯，明日咱們也得打道回府了。為師呢為你們每個人都準備了一份小獎勵，就藏在宮裏的各處，能不能拿到就各憑本事吧。好了你們各自去找吧，為師在此處等你們哦。”
哦，這還竟然是園遊會嗎，嘖嘖，男弟子們簡直歎服，老師真是太有花招了。真的，若是他們是女子，被這樣的男子追求，怕也是遭不住啊。
在這方麵他們是五體投地，老師一馬當先，沒有人可以比。
隨著小仙子們到了後殿，他們就分開來去找自己的錦盒。盒子藏得挺密實，就這麽小的地方，愣是點影子也不見。
“怕是老師用了幻術，所以我們才找不著吧。”
“我想也是，既然是藏起來，就沒那麽容易找，可能是老師對我們的最後考核。”
“那他會考什麽？”
“自然是琴啊，估計要彈點什麽，或者唱點什麽才能顯出來。”
看來這個思路是對的，但是要彈點什麽，總有曲目範圍吧，天下的曲子那麽多，肯定不會隨便彈彈就行。
“管它是不是，先試試看。”淩霄席地一坐，拿出琴來就將自己會的都彈了一遍，然並卵……
“肯定不是這樣的，這裏必定有另外的線索，我們再找找。”
分散開了找了許久，線索是沒有，錦盒也沒有。
倒是君屹一直坐在廊沿上，低頭沉思。
“我倒是猜不懂老師是什麽意思，既然準備了獎勵，應該會留下線索啊，哪怕在院子裏刻上音節也行，怎麽一點提示都沒有。”
“我說師弟，我們都找泄氣了，你為何不動？”
他要是說不願意玩這樣癡線的遊戲，會不會讓他們圍攻，所以還是算了，沉默是金。沉默不代表他真啥都不幹，他腦子在動呢！
想著想著便想起琴音教入夢曲的一段話。
“夢境就相當於另一個時空，可用琴聲迷惑魂靈，使其如夢。”
當然這相當於邪術，但是用入夢曲確實可以進入夢境空間。
他有一個不太成熟的想法：“我們用入夢曲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