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暗影
卡羅琳皺眉道：“他們沒有必要對我們下手才對。”
“不是，你不覺得這味道有點像紫蘼花粉嗎？”
“呃……”卡羅琳像是想起了什麽不好的事情，於是一溜煙跑到廁所裏麵去了。
“我洗個澡！”
“呃，蓮，你離我遠一點。”洛林道。
蓮乖乖地照做，蹲到屋子的角落裏頭去了。
其實紫蘼花粉的效果並沒有那麽大，隻是助興而已，並沒有讓人變得像野獸一樣。
“也不用那麽遠啦，坐在床上吧……”洛林看了看一邊，然後坐在了椅子上。
等等，這椅子怎麽有點奇怪。洛林感覺自己的屁股被什麽給硌著了，不由得額冒黑線。
擱著這椅子也是道具呢？
洛林看了看一邊的桌台，真是五花八門的東西都有。
不一會兒，那名走位風騷的女子便又敲開了門：“奧茨大人有什麽需要，可以在這裏按鈴，我們會盡快為您提供服務。”
此刻，西克的房間。
一名稚嫩的約莫十歲的女孩老老實實坐在西克的麵前，她的眼神不敢對上西克。
“呃，我們來聊點什麽？”西克現在的感覺有點像幾年前洛林第一次被戰友拉去紫蘼院的感覺了。
“嗯。”
“你叫什麽名字？”
“伊諾。”
“你幾歲了？”
“十歲。”
“你的爸爸媽媽呢？”
“……我是孤兒。”
“啊抱歉。”
作者：西克，你是查戶口的嗎？
西克繼續開口道：“你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麽的。”
伊諾別過頭去：“沒、沒關係，我做好準備了。”
“不不不，你不用做準備，睡一覺就好了。”
伊諾用疑惑的眼神看著西克，然後有點沮喪地躺到床上去。她在走的時候腳還打著顫：“我會努力睡好的。”
等等，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西克道：“你放心，我不會做什麽事情的。呃，那要不，你幫我按按摩？”
“我不太會。”
“隨便按按吧，話說，等今晚過去你就自由了。”
伊諾皺著眉頭：“可我養不活我自己的。”
“嗯，那你跟著我吧，你在公爵府裏打打零工，洗衣服洗碗做飯總會吧？”
“公爵府？”
西克連忙捂住了嘴：“口誤，口誤……唉，算了，你別說出去就行。其實我在公爵府裏工作。”
伊諾的眼神裏冒著光：“您是洛林大人？”
“不是……我是他手下的西克。”
伊諾的神情黯淡下來：“嗯。”
西克：難道我就不值得崇拜了嗎，我好傷心。
“不過洛林大人就在隔壁哦，”西克微笑道，“你要是想見他的話，我可以帶你去。”
“我想問他一點問題。”伊諾道。
“什麽問題？”
伊諾搖了搖頭：“待會見到他再問。”
西克的內心淚流滿麵。
你的心裏隻有洛林，你的心裏沒有我，我好傷心。
好吧，以上西克其實心裏毫無波瀾，這是作者在給他加戲。
西克打開了房門，走到洛林的房門前敲了敲門。
“誰啊？”
“西弗蘭克……弗蘭克。”西克道。
洛林打開了門，他看了看西克，然後看了看伊諾，臉色便放了下來。
隨即他想到了自己，然後又蔫了。
西克看見洛林的眼神以為洛林是對他失望，他連忙解釋道：“大人，我隻是隨便點了一個。我家中有妻子，可不會隨便在外麵橫生枝節，您要相信我啊！”
洛林笑出了聲：“哈哈哈，怎麽了？”
“這小家夥要見你，”西克撇嘴道，“說到你的時候，她可是兩眼放光呢。”
“先進來吧。”洛林讓出了身位，隨後將門關上。
走廊上出去上廁所的基朗恰巧看到了這一幕，心中暗呼刺激。
霧草，我也要當奧茨大人的管家。
洛林坐在了床邊，好在這張床足夠大，寬有三米，別說在上麵滾，在上麵翻跟鬥都不是問題。
“好了，有什麽想問的問吧，這位就是洛林。”西克對著伊諾說道。
“那個……洛林大人，您好，我是伊諾。”
洛林看見伊諾一臉認真的樣子，緩和道：“不用緊張，有什麽問題嗎？”
“您擊退了冥國的進攻，保護了我們，對嗎？”
“嗯。”
“那為什麽，您對我們這樣的人不管不顧？您拯救了那麽多人，為什麽不拯救像我們這樣的人呢？”伊諾發問道。
洛林呼了口氣，隨後鄭重道：“這個社會的運作遠遠沒有你想象得那麽簡單，包括我也是在今天才知道這個地下會館的存在。我當然希望所有人能夠安居樂業，免於壓迫，但我的時間有限、精力有限、能力有限。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靠簡單的手段解決的。”
“您不是沒有想過拯救我們，對嗎？”伊諾問道。
洛林笑道：“你覺得我做的一切是為了什麽？想必你對我應該也有所了解。我的生活奢侈嗎？其實我個人的開銷根本不大，我的府邸裏沒幾個傭人，也不會大張旗鼓地玩權力的遊戲。盡管我已經把精力都用在治理行政區上，我仍然還有很多事情沒法做。這一次來這裏也是因為巡查碰巧遇到。”
伊諾點頭道：“可是有很多人說您的壞話……他們說您其實隻不過是有錢人的走狗……還有，他們說您其實是一個偽君子，還說您的仗打得都是假的，其實根本就不是你的功勞。”
“的確如此，戰略上的需求籌劃都不是我來的，我通常隻負責戰術上的安排。”
伊諾有些疑惑，她聽不懂戰術和戰略是什麽意思。但她知道洛林並非那些人傳說的那樣就好了。
“您不生氣嗎？”伊諾問道。
洛林撇嘴：“有什麽好生氣的？自古以來名氣大的人誰不是褒貶不一？有人讚頌就有人咒罵，我做的事情是什麽？收歸土地，動了那些地主的利益，他們不罵我才怪。而大多數的人不動什麽叫行政，他們看到的東西都太微觀。比如地主利用法律空缺將損失轉嫁到平民身上，然後再鼓吹我的不是，這樣矛盾就會轉移到我的身上。不過大部分承擔起生活責任的人都看得清楚簡單的是非，自從我上任以來，行政區……就是以前說的領地，行政區內的生活大有改觀，餓死、凍死的人幾乎已經沒有了，各項社會福利都在提高。社會福利就比如醫療資源、教育資源等等人均公共資源。”
伊諾有些迷茫地點了點頭：“我一直相信您是個好人。”
“好人壞人，不是一定的，對不同的人來說，站在不同的視角與立場來說，一件事可以被說成好的，也可以被說成壞的。”
伊諾聽不懂這些大道理，隻是問道：“那，洛林大人，您能救出這裏受到壓迫的人嗎？”
“如果我隻是帶人把這裏抄了，那他們換個地方照樣繼續現在的勾當。這裏麵的水很深，就算是我也不好貿然行動的。”洛林無奈道。
西克接過話題，解釋道：“這家地下會館的背後站著布克城的諸多大鱷，關係盤根錯雜，相互抱團。他們掌握著這裏的許多財富，如果真的把他們逼急了，結果不盡人意。雖然這麽說很殘酷，但有的時候，我們必須選擇犧牲一部分人來成全大局。”
卡羅琳卻在這個時候開口了：“為了保全大局，就要犧牲一部分人嗎？”
洛林搖頭道：“犧牲也要有原則，原則建立在法律之上。法律規定要保障，哪怕是犧牲大部分人的利益也要成全小部分人。法律規定不保障，那他們隻能被犧牲。”
“法律又是由誰定的？”卡羅琳轉向洛林，“公平嗎？不公平，到頭來還不是會改變原則？”
“世界向來是公平的，關上一扇門就會打開一扇窗。但主觀上永遠不可能是公平的。”洛林道。
伊諾此時已經暈了，她根本不知道他們在講些什麽東西。
倘若此時裏維爾還活著，或許他能解釋卡羅琳的問題。
這個社會是具備修正能力的，製定規則的人要滿足長遠的發展利益就必須保障公正與公平，否則等待他們的未來便是揭竿而起。為什麽資本時代出現共和體製和憲政？因為生產力發達之後人們有更多的精力去思考和學習，對事物的認知更加深入，他們需要的是一個規則的社會而不是一個想變就變的社會，當自我意識和以人為本的思想開始逐步覺醒的時候，他們就會渴求一個更加公平的社會。
當然，這種政治體製的出現不僅僅是為了滿足這一點，它的目的實際上是建立更合適的資源分配手段。從主觀上來看，這種製度的形成來源於新興資產階級鞏固資本的需要，這種看法從物質角度出發得出。但以後世來看，這種製度的形成同樣是受當時人文主義的影響形成的。
洛林繼續道：“公平從來不是一蹴而就的，總是要慢慢改進，吸取教訓才能向前。現在社會進步的速度已經很快了，不是嗎？”
西克這才出來打圓場：“時間還是太少了嘛，洛林大人上任也就三年不到的時間，能發生這麽大的改變已經是奇跡了。”
“等這次巡查完畢，我會全麵推行廢除奴隸製。”洛林承諾道。
事實上，廢除奴隸製還是為了順應社會生產力的發展，為了提高經濟增速而去的。人道主義關懷這種東西，從後世史觀沒辦法去評判，因為誰也不知道當時廢除者的心理究竟如何。
其實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諸多決策造成的結果。
洛林接著道：“這樣吧，你們三個女性就留在這裏，我和西克去另一間房間睡就好。”
西克卻道：“大人，這樣……不妥吧？明天早上我們出去肯定是有人看到的。”
“嗯……”洛林點了點頭，“那按照原來的房間分配就好了。”
西克此時卻擺手道：“這個就不必了，我一個人回去就好，哈哈哈，哈哈……”
洛林疑惑道：“怎麽了？”
西克咳嗽兩聲：“咳咳，大人。家有嚴妻，總歸心理有點負擔，要是在外帶個女子過夜，心裏過不去啊。”
洛林白了一眼西克：“你也算是個大……好吧。”
的確有許多男人是怕老婆的，西克大概也是其中的一員。其實這些“怕老婆”的男人也難能可貴，大部分都比較在意老婆的心理。
那些能夠管夫嚴的女子也要慶幸自己能找到一個願意被自己管的老公，除非女子擔任家庭經濟責任，不然男人憑什麽要給妻子管呢？當然，反過來也是一樣的，大男子主義同樣不可取。一分責任，一分利益，平等與尊重永遠是自己爭取來的。
西克走後，場麵倒是變得沉默了下來，為了緩和氣氛，洛林打算打開話匣子。
“伊諾，你能講講你的經曆嗎？”洛林問道。
“我出生的時候，父母就把我拋棄了，我一直自己活在貧民窟中……”伊諾的甚是可謂悲慘，沒有人管，每天隻能靠撿東西過活，與狗爭食的事情都發生過。這些經曆不由得讓蓮也潸然淚下，或許有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悲涼感吧。
所幸的是，伊諾在六歲的時候就被這所地下會館的一個管事撿到了，覺得她臉蛋不錯，於是便撿回去養著。當然，不是白養的，給她一口飯吃，她也要工作。
除此之外，還有取悅人的訓練，做不好是要挨打的，不過用的是藤條，痛但不會留疤。讓她多受折磨，好培養出溫馴的性格。
洛林知道光的背後總是暗，但沒想過陰影麵如此殘酷。當他看著行政區經濟、教育等等指標飛速發展的同時，他是否也被這些被數據粉飾了的太平所迷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