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真是有辱斯文

  三天後,一隊約莫兩百人的隊伍,聚集在黔江碼頭。


  李承乾和楊琛赫然在其中,而那兩百人,則是兩百魏武卒,也是李承乾的侍衛。


  去揚州,自然是得乘船,這是最快的辦法。


  黔江屬於長江流域,而揚州就在長江邊,所以乘船可以直接到揚州碼頭。


  “殿下,您去揚州,到底做什麽啊?”


  餘水看著侍衛把一個個木箱子搬上船,頓時有些好奇。


  李承乾指揮著侍衛們,又偏頭看向餘水,“沒什麽,都是一些小物件罷了,本王早就聽說揚州富甲天下,所以想去揚州看看。”


  餘水一驚,那雙綠豆大的眼睛盯著侍衛們的背影,小心翼翼問道:“殿下,您該不會又搗鼓出什麽好東西了吧?”


  李承乾笑眯眯的看著他,語重心長道:“餘水啊,城外村子有個人隻活了二十歲就死了,你猜他是怎麽死的?”


  餘水一愣,呆呆答道:“病死的?”


  李承乾看著他,忽然惡狠狠道:“在他二十歲那年,因為話太多,所以被人給打死了。”


  餘水:“…”


  …


  順風浪,逆風…


  啊不對,走錯片場了。


  江上行船,順風順水,三艘大船順著黔江一路往東,很快便在夔州外匯合入長江。


  從黔州到揚州一千多裏,如果步行的話,起碼要走一個多月,因為人不可能一天到晚都在趕路。


  但是用船在長江上航行的話,就不用考慮休息的問題。


  進入長江後,船的速度明顯加快了幾分。


  這一天,李承乾站在船頭,望著那一望無際的江麵,胸中如那洶湧的江水般,波瀾起伏。


  長呼一口氣,李承乾背負著雙手,白色的長衫隨風飄揚,當真有幾分“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的意境。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殿下,好詩啊!”


  就在這時,楊琛那略帶著幾分顫抖的聲音從他背後響起。


  隨後楊琛走到李承乾身旁,看著前方的江麵,臉上浮現出一抹激動的紅潤。


  “殿下,您剛剛那句詩,真是太應景了,以前從未聽說,莫非是您寫的?”楊琛有些激動道。


  李承乾摸了摸鼻子,“應該算是吧。”


  這首是蘇軾寫的,但是現在,蘇軾他十幾代老祖宗都還沒出生,所以就算蘇軾告他剽竊也不可能。


  “好詩,真是太好了,配合上這長江,以景喻境,令人胸中生出一股激昂之情,讓人…讓人…”


  楊琛激動的瞪大眼睛,激動的連話都說不出來。


  李承乾在旁邊淡然一笑,道:“是不是讓你有種想跳江的衝動啊?”


  “…”


  …


  十幾天後,李承乾便到了揚州。


  揚州的巔峰,不是在宋朝,而是在大唐時期。


  楊廣修建大運河之後,將南北雙方緊緊聯係在一起,而揚州,就成了中間的一個重要樞紐。


  “八方稱輻輳,五達如砥平。”描述的就是揚州經濟的繁榮。


  在貞觀年初的時候,全國百廢待興,李世民出了一些政策,鼓勵商人發展。


  於是揚州這座占據天時地利人和的古城,便瞬間煥發出了生機。


  僅僅十幾年的時間,揚州就成了“多富商大賈,珠翠珍怪之產”的經濟中心。


  十裏秦淮,二十四橋,這都是揚州古城的風景名勝。


  而且這兩個景點,都有著各自的風景。


  像十裏秦淮,相傳秦始皇東巡會稽過秣陵,以此地有“王氣”,下令在今南京市區東南的方山、石硊山一帶,鑿晰連崗,導龍藏浦北入長江以破之。


  到隋朝,根據這一傳說,改稱秦淮,於是便有了十裏秦淮這個美名。


  後來有個叫杜牧的詩人,想去秦淮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結果因為沒錢,就隻能在河邊看著別人尋歡作樂。


  憤恨之下,他就寫了一首詩。


  “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就因為杜牧《泊秦淮》,秦淮河之名始盛於天下。


  而二十四橋,起源就是因為楊廣。


  二十四橋,並不是指有二十四座橋,而是有一座橋叫“二十四橋”。


  有這麽一種傳說:隋煬帝的遊船到了揚州的西郊,看到一座小橋,問叫這是什麽橋。


  太監說不知道。


  一個寵妃就說了:“遊船上的公主、妃子有二十三個,稱為二十三嬌,我就給這橋取個名字,就叫二十三橋吧。”


  結果太監這個時候說,有一個妃子懷孕了,所以肚子裏有一嬌。


  因此,這一座橋最後就叫二十四橋了。


  至於二十四橋為何出名…還是因為杜牧。


  話說杜牧感慨完秦淮河旁價錢太貴的“商女”之後,就失魂落魄走到了二十四橋。


  秦淮河邊什麽都要錢,隻有這二十四橋是免費的,杜牧激動的淚流滿麵,立刻就揮筆寫下了《寄揚州韓綽判官》。


  “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


  這兩句詩的大概含義就是,若是沒錢去秦淮的話,就來二十四橋這白嫖吧。


  免費的東西,它一樣很美好。


  這秦淮河是大運河的一段,河上花船穿梭,歌姬擊琴鼓瑟,舞姬相競搖曳。


  李承乾站在船頭,一襲白衣飄飄,氣質不凡,自然是那些名妓眼中的恩客(多金又不聰明的顧客)。


  三兩聲琵琶輕撥,一名素色裙歌姬的聲音便隨著聲聲琵琶響起,既而洪心駭耳又全似吟哭的《燕樂》就隨著習習江風流步開去。


  “哼,真是有辱斯文!”


  楊琛黑著一張臉,見那些舞姬搔首弄姿,忍不住冷哼一聲。


  李承乾扭頭一看,發現他的表情雖然很難看,然而那雙眼睛裏,卻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羨慕。


  李承乾頓時了然於心,原來跟老杜是一路貨色,屬於那種有色心卻沒錢。


  嘖嘖,真想告訴他們後世有個叫柳永和唐伯虎的家夥,同樣身無分文,但上青樓卻從不掏錢。


  這麽一對比,楊琛和杜牧弱爆了。


  “楊別駕,話不能這麽說,這些歌姬無論歌聲還是奏樂,技巧都算上乘,《燕樂》本就是消遣娛樂,與這秦淮河畔,也算是相得益彰了。”


  楊琛嘴角抽了抽,饒是他對李承乾心服口服,此刻也不敢附和苟同。


  “哼,有辱斯文!”


  良久,他才繼續發出了同樣的感歎。


  李承乾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楊琛,你大老遠來揚州也不容易,等會兒去玩玩吧。”


  末了,趁楊琛還沒說話,李承乾又補充了一句,“本王請客。”


  “…”


  聽到這話,楊琛臉上的表情瞬間晴轉多雲,“哎呀殿下,這音樂真好聽,美景美樂,很應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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