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隻要她活著，我絕不會愛她
夜色逐漸暗下，窗外灑落進來的最後一絲光線，都被席卷而來的黑暗吞噬。
房裏沒有開燈，夏涼坐在床上，像一尊石像般一動不動。
身體裏的水份似乎已經全蒸發了，夏涼再也擠不出一滴淚水。
不知道角落的哪一處傳來水滴聲，“嘀嗒、嘀嗒……”
每一聲，都刺激著她的神經，讓她整個人的神經繃緊了，怕下一秒，她所鑄造的一切，都會瞬間倒塌，土崩瓦解……
過去的一幕幕不斷閃現在腦海裏，唐墨時冷漠無情的話語回響在耳畔，疊加在一起逼得夏涼透不過氣，
“夠了！”
猛地，她驚叫了一聲，接著捂住耳朵拚命搖頭。
唐墨時的那番話像噩夢般在腦海裏揮之不去，那把聲音緊緊包裹著自己，夏涼驀地從床上爬起，接著跌跌撞撞的衝出了病房。
夜已經很深了，偌大的醫院裏萬籟俱寂，隻零零星星出來一兩個去上廁所的人。
她跌跌撞撞的走在走廊裏，幽暗冗長的走廊似乎看不到盡頭，沒踏出一步，就向深淵邁進一步。
她摸索著，不知不覺間來到了葉霖的病房。
緊閉的病房裏亮著昏暗的光，葉霖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如同一尊石像。
夏涼鬼使神差的打開門走了進去。
踉踉蹌蹌走到床邊，她趴在床邊，看著葉霖那張蒼白的麵孔，淚水一下子又噴湧而出。
“葉霖……我好辛苦好難受，為什麽所有人都這樣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不愛我還要接近我，所有東西都沒了，一切都沒了……沒了……”
夏涼斷斷續續的哭喊著，微弱的聲音在病房裏響起，被黑暗吞噬。
她伏在葉霖的身邊，哭得不能自已。
她珍視的東西反而傷她最深，所有她甘之如飴的事物通通都是毒藥，讓她錐心刺骨般疼痛。
夏涼不想再活下去了，即便她再努力活在這個世上，麵對的，還是無窮無盡的傷痛。
她握起葉霖的手，低聲卻篤定說道：“我活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再也沒有值得我付出的東西。”夏涼擦了把眼淚，補充道：“葉霖，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生活下去……”
夏涼趴在床邊喃喃自語，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小涼……小涼……”
耳畔響起一把聲音，夏涼心神一顫。
難道又是做夢？
驀地，感覺到似是有人在撫摸著她的發端，動作很輕，但她確實感受到了。
她擦了擦眼淚，立刻起身，卻真的看到了床上的人醒了過來。
葉霖努力的抬起手，輕輕擦去了夏涼臉上未幹的淚痕。
夏涼緊緊的握住他的手，看到他醒來後眼眶的淚水再次溢出。
她不停的道歉，一臉歉意：“葉霖，對不起……我對不起你！”
葉霖拭去了她的淚水，努力牽出一絲笑容，用虛弱的聲音輕聲道：“傻瓜，為什麽要說對不起？”
夏涼卻忙不迭搖頭，眼淚更洶湧了。
“不，我對不起你，我的命，是你拚死了救回來的，可是……可是葉霖，我想放棄了……”
葉霖聽後，似乎並不奇怪。
他費力的眨了眨眼睛，淺淺道：“我剛剛都聽到了。”
“唔唔唔……我真的支持不下去，現在的一分一秒，對我來說都是煎熬，葉霖，你對我的恩情，我下輩子有機會再報答你……”
夏涼的眼眶酸澀發疼，但淚水卻仍舊泂泂的流出。
“咳咳咳……”
葉霖咳嗽了幾聲，聲音渾濁低沉，咳完後他眉頭皺起，一張臉能看到的五官緊緊皺在一起，看得出很痛苦。
夏涼慌了，她手慌慌張張的不知道往哪裏放，也不清楚該怎樣幫助葉霖。
“我……我去給你叫醫生！”
她慌忙起身，卻猛地被床上的人伸出手艱難的攔住。
“不用了。”葉霖緩緩道。
“小涼，我的日子不多了。”他笑了笑，無力道。
“怎麽會？”夏涼皺著眉頭。
“你忘了，我也是醫生，我很清楚自己的情況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對我來說，何嚐不是煎熬和折磨……咳咳咳……小涼，你知道嗎，我的這副殘軀，每一刻都錐心的痛，我能感受到，可是我啊，沒辦法醒來，我這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呢？”
葉霖斷斷續續的說道，沒說一句話，就要歇息很久。
夏涼臉上眼淚鼻涕混在一起，覺得聲嘶力竭的：“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對不起……”
“傻瓜，如果重來讓我再選一次，我還是毫不猶豫的去救你。”
換來的，卻是葉霖溫暖入心的一句話。
夏涼崩潰了，她跪倒在床前，握著葉霖的手泣不成聲。
“你幫幫我，與其一直受折磨，不如……不如給我一個痛快。”
葉霖說完，氧氣麵罩上覆上一層薄薄的霧氣。
可是夏涼怎麽忍心下手，她拚命搖頭：“不，我不可以這樣做。”
“這……這是我最後的願望了，小涼，我希望你……能成全我，我實在是忍……忍受不住這無時無刻錐心的疼痛……”
葉霖說完，眉頭緊緊皺起，五官因為疼痛而變得扭曲。
夏涼在一旁看得不忍心，掙紮了許久，最終，還是同意了。
她慢慢朝葉霖的氧氣麵罩伸出手，在葉霖的注視下，含著淚緩緩的拔開了氧氣麵罩。
氧氣麵罩鬆開的那一刻，葉霖的臉上露出一抹如釋重負的笑，他看著夏涼，輕聲道：“謝謝你。”而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夏涼忍著淚，她留下了一封信，隨後趁著天未亮，躲過了巡邏的人，從醫院跑了出去。
一路跌跌撞撞來到一處懸崖，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旭日從遠處的地平線噴薄而出。
橘紅色的朝霞多好看啊，隻可惜，她以後都看不到了……
夏涼看著腳下洶湧澎湃的浪花。
海風從耳畔呼嘯而過，吹進懸崖的山洞裏，發出一聲聲恐怖的嘶吼，夏涼閉上眼，淚水從眼角滑落。
“隻要她活著，我就絕不會愛她。”唐墨時的話一遍遍在腦海裏響起，想起一記記耳光呼在她的臉上，嘲笑她一直以來的一廂情願。
他過往嘴裏的嘲諷是真的，不屑是真的，不愛，也是真的。
夏涼看著腳下不斷擊打些懸崖的浪花，閉上眼，縱身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