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穀中避世
顏龍訣就這樣盯著傾城淺睡的麵容，在榻前站了許久，直到覺得小腿有些微麻的時候，才轉身坐在桌前，目光卻從未離開傾城的身上。
“除了翻窗、跟蹤，沒想到行雲還有偷看別人睡覺的嗜好。”
顏龍訣嗬嗬的笑了起來：“我還以為你會再堅持些時候。”
“我可沒有在人前睡覺的習慣。”傾城手持貴妃玉扇輕輕地扇著涼風：“天開始熱了……。”
像是呢喃，又像是對著顏龍訣所說。
“是啊……。天氣一熱，那些看不順眼的衣服才能從身上盡數除去，否則大雪天裏脫掉它們，傷風受涼的後果不還得自己承擔嗎？”
“你倒是知道……。”傾城無話可說。
顏龍訣坐上貴妃榻，摟緊了傾城的腰身，逼得她不得不往裏睡些，從而給自己留下一席之地：“我還知道，蕭扶蘇親自來到皇宮大內偷盜鎮國琉璃是為了你，所以，我給了。”
傾城斂了斂笑意：“我……？這個我是誰？”
顏龍訣趴在傾城發間，深深地聞了一口，一股淡淡的幽香頓時鑽入鼻孔：“不是朕，不是梁國的天子，而是喜歡完顏傾城的司徒行雲。”
傾城騰的一下坐起身，迎上顏龍訣淺褐色的眸子，冷冷的開口：“皇上三宮六院，後宮佳麗又何止三千，傾城自知無福，是萬萬配不上皇上的。”
撩起傾城的下巴，顏龍訣在傾城粉嫩的薄唇上輕啄一口：“認命吧，總有一天，你會是朕的皇貴妃。”
“傾城福薄，早晚是會毀了這江山的禍水。”傾城反手揮開顏龍訣不安分的手，獨自下榻，自覺的與他保持一份距離：“皇上是嫌傾城所受的苦楚還不夠多麽，硬要在這波濤暗湧的時候將傾城推上風口浪尖不可麽？！”
顏龍訣笑道：“商紂王為讓妲己開心能讓大臣苦受炮烙之刑，周幽王為搏褒姒一笑烽火戲諸侯，你若是這禍水，也便讓朕為你做些什麽才好。”
傾城低頭不語。
“今夜你就走吧。”
“什麽？”傾城一愣，不是沒聽清，而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撫上她額前的細發，顏龍訣在她額頭上深深印下一吻，淺褐色的眼眸中透盡了不舍和憐愛：“比起回到他身邊受苦，我更希望你能離開這裏，走的越遠越好。哪怕你我此生再不能相見。”
不待開口，頸上傳來一陣痛感，傾城隻覺眼前一黑，身子便軟軟的倒了下去，隻是依稀聽見他在自己耳邊，輕聲的說了一句：朕相信扶蘇。
相信？究竟是怎麽了？顏龍訣竟然會相信鄰國的太子蕭扶蘇？這個世界變了麽？
等到傾城醒來以後，已經是八月，正值酷暑。傾城環視著四周，竹床，竹桌，竹椅，就連房子也是竹子造的。處在這陌生的環境裏，傾城有些無所適從。這裏究竟是哪裏。
帶著這個好奇心，傾城掀開被子，來到竹屋外麵。
淡淡的竹香味撲鼻而來。
出了竹屋往前走，就是一個四麵透風的竹寮，大概是用來休息的吧，裏麵還擺上了用湘妃竹所製的桌椅，竹寮兩邊都是長滿小草的綠坪，順著竹寮再往前走，便能看見一汪小溪，比不得無憂穀的碧波潭，這汪小溪最深不過一尺，應該是從山頂瀉下來的瀑布流到這裏吧。
傾城迫不及待的褪掉羅襪，坐在溪邊，兩隻白嫩的小腳有一下沒一下的撩撥著潺潺的溪水，沁人心脾的清涼盡數驅趕著八月的酷暑。
忽然感覺背上重了許多，傾城連忙回過頭，看見季涼音跪坐在自己身後，雙手扶著自己的肩膀，似乎是曬得有些久，臉色變得有些潮紅。見自己看著她，猶如一汪清泉的眼睛瞬間湧出許多的泉水，順著臉龐滑落。
“怎麽了？”傾城趕忙問道。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季涼音拂去臉上的淚水，低頭歎道：“我多害怕你再也醒不過來了。”
“是扶蘇送你來的？”
“嗯。”季涼音點頭：“當初你被送來的時候，我們都嚇壞了。”
傾城蹙眉，自己好像是被皇帝打暈了然後送過來的吧，怎麽聽了這話感覺沒這麽簡單呢？“我睡了多久？”
季涼音擔憂的望了她一眼，薄唇輕啟：“離歌說你武功盡失，有些承受不住琉璃的凶猛，多睡幾日也是無礙的。”見傾城皺眉，涼音繼續說道：“是蕭公子送我過來的。我來過之後不久，你也被送來了。這裏是絕情穀，給你治病的離歌是這絕情穀的主人。”
武功盡失？自己終究還是被這毒性侵蝕了身體，多年苦修的武功就這麽毀了……傾城頓了頓問道：“你過得還好麽。”
季涼音點點頭：“你不問問外麵的事情麽？聽說邊關已經打起來了，六王爺重傷昏迷，前幾日才醒。”
“他哪裏是重傷，分明是中了我的孔雀膽。不過既然已經醒了，想必大婚之日賓客的血也喝了不少吧。”
見涼音不停地用羅帕拭汗，傾城才發覺，自己雖然雙腳泡著溪水，但涼音還在毒日頭下坐著，慌忙起身連穿鞋也不顧了拉起涼音就要回房。剛走兩步，就感覺手裏空空的，忙回頭問道：“怎麽不走了？”
涼音呆在原地，怔怔的望著她：“你會呆在絕情穀麽？”
良久傾城才回答：“會。”與其呆在天朝見他們鷸蚌相爭，自己無所事事，還不如躲在這世外桃源，隔岸觀火。反正涼音能知道這麽多，想必曉情樓的探子也一直沒閑著吧。
涼音聞言，回以傾城一個燦爛明媚的笑，轉身拾起傾城撂在草地上的鞋子，歡快的奔向她：“快進去罷，曬黑了便不美了。”
顏玉七，你娶我，不就是想得到曉情樓麽，現在被曉情樓無處不在的眼睛盯著，想來這滋味不好受吧。傾城暗笑。
這裏景色秀美，離歌竟然取名為絕情穀，想必是在感情的方麵受過什麽挫折，因此才來到這裏避世。既然是情感受挫，那麽一定是長得太醜被心愛的女人拒絕了吧。而直到晚飯後，傾城才見到了所謂的絕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