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七章：夜宿鹹池
不得不說，我真的是佩服沐妖嬈的演技，若不是墨兒告訴我說沐妖嬈的父親是當朝太師，我隻怕會誤認為她是哪個樓子裏的戲子，演技如此爐火純青，與那慕容如玉真的是不遑多讓。
這日夜晚，圓子因下午睡多了晚間不大安睡有些悶悶不樂，剛將他哄好，蕭扶蘇便進了來。
守夜的丫頭們沒有通報，許是蕭扶蘇沒讓她們吭聲，亦或是已經熟睡。
他靜靜的站在我麵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我看，我不禁訝然，不愧是兩個親兄弟，這個眼神跟當初蕭九歌在謫仙樓見到我的眼神一模一樣，造物主的力量真是偉大。
“在想什麽？”他突然出聲打斷我的話。
我看了一眼圓子，見他沒醒，這才說道：“你在看什麽我就在想什麽。”
窗戶沒關，初春的涼風刮得梳妝台上的素錦手絹簌簌作響。
蕭扶蘇走上前，將窗戶輕輕地關上，回到桌子前坐下，而我就毫無姿態的歪坐在床上，輕拍著圓子哄他入睡。
“你瘦了。”
我冷不丁的回了一句：“帶個兒子自然是瘦了些。”
他瞥了一眼圓子，目光很快就回到我身上：“母親很想你。總是念叨你，說你甚沒良心，臨走了也沒跟她打聲招呼。”
我幹笑兩聲，做認真狀，道：“我今兒下午去看姑母來著，她不是沒在麽。”
他並沒有多注意圓子，想來是分別了四年之久，而孩子總是長得格外快，沒有認出也不稀奇。
蕭扶蘇黑了黑臉：“你和我說的是同一件事麽。”
我嘿嘿的道：“並不是我沒良心，隻是擔心姑母知道了以後，會拚命的挽留，到時候再生出惻隱，不能行。”
他說：“你就這麽想離開我麽。”
我愣了一下，道：“如今……如今不是回來了麽。”
“是啊，如今你也回來了。”他的樣子有些蕭索，像是累了許久，始終得不到放鬆一樣。
“扶蘇，你很累吧。”我走下床，輕輕握住他的大手，我素來畏寒，如今卻隻希望能用自己最後的一點溫度溫暖他的心：“所有的事情，……我知道你不易。”
他反握住我的手，將我的手貼向臉頰：“真希望這不是夢。”
他閉上眼。
不一會，我再看去，他卻已經睡著了，可憐我嬌小的身軀卻要拖著這麽人高馬大的蕭扶蘇到床上，去跟圓子睡在一起。
看著他們父子二人並肩而臥的樣子，我隻覺得臉上有些濕意，這一幕，或許是聽琴祈求了四年都不曾得到的。即使他們都不知道，那也沒關係。蕭扶蘇的身邊有那麽多女人，他留宿在我這裏的消息想必明天一早便會傳遍整個太子府。
果然不出我所料，早起，我正在給圓子穿衣，而一旁的蕭扶蘇還沒睡醒，外麵灑掃的丫頭小廝便開始在廊下嚼舌根。
圓子蹦下床，乖乖的做到梳妝台前，任我給他梳頭係發。
“你答應過我不再蹙眉的。”是蕭扶蘇的聲音，我正納悶他是何時醒來的。我背著他，他怎麽會知道我皺眉？
圓子便輕叩了兩下梳妝的銅鏡，那裏正對著蕭扶蘇慵懶的俊臉。
他翻身枕上自己的右手，笑著看我：“是廊下的丫頭小子說話惹了你生氣？”
我自顧自的給圓子梳頭，不去看他：“有什麽好生氣的。昨兒良娣帶了一大幫人來，這些話又不是沒聽過。”
“哦？”他繼續道：“她來找過你？”
我點點頭。
“看來，我始終要對這太子府的後宮換一次血。對了……。”他開始下床穿衣：“她來找你是為了什麽。
給圓子束好頭發，打發了他去找羅洛，我才轉過身來，輕笑著將他的鞋子遞上：“丫頭小子閑來無事，總要找些噱頭打發時日，不過說我狐媚之類的話，如此又不是頭一回聽，你何苦累的人家丟了飯碗。”
“你終究心軟。可我卻舍不得……。”他笑著摸摸我的頭：“母親前兒去了寺廟進香，想必今個該回來了。我今天有些事情要忙，你若是無事，便去陪她說話罷。你的委屈我必放在心上。”
“其實何必鬧得闔府皆知，雞犬不寧。你在外頭奔波忙碌，我吃點苦不算什麽。再說了，現在能有片瓦遮雨，我已經不求別的了。”
他隻淡淡的笑笑，自去洗漱。
巳時，我帶著圓子去了漪瀾院。
這個時候，姑母早已從寺廟進香回來。一路上，下人們看過來的眼神都夾雜著些許的異樣與嘲笑。不怪別人如此，我本是該死之人，實在不應該再出現在這太子府中，何況今日早起扶蘇從鹹池出來的消息已經傳遍。
姑母剛回來，正由寒玉服侍著淨手。
寒玉是姑母身邊的老麽麽，從姑母做了皇妃的時候就跟著，她心思細致，做事穩妥，姑母對她從不遮掩半分。畢竟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王朝裏，能有一兩個知心人已是不易，更別說推心置腹，肝膽相照。
寒玉見了我有些吃驚，轉瞬過後，便恭敬的向我道了個萬福。
姑母詫異的回過身來，急忙用素絹擦了手，來到我身邊：“我的心肝，你可算是回來了！”
我笑笑：“本該昨日就來請安，奈何聽下人說姑母不在府中，所以延遲到現在，是城城的不是。”
她開心的笑著，牽著我坐到高榻上，緊拉著我的手不願放，嗔怪道：“當初你不告而別，可想過姑母心中是何等的難過，走了這麽久連封書信也沒有，可見是沒良心的！”
“繁忙瑣事纏身，哪裏像現在這般有如此的空閑。更何況，如今真人站在姑母麵前豈不比書信還好！”
她臉上的笑意更深，但看向我身邊時，才皺眉道：“這是誰家的孩子？”
我拉過圓子到我身邊，告訴他：“這是你姑奶奶。”
圓子笑笑，伏身見禮：“完顏思君見過姑奶奶。”
完顏思君是我給他的名字，雖說不能透漏身份，可待在我身邊，圓子的姓氏也會變得引人注意，既已為母子，不如讓她跟了我的姓氏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