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陳年舊事2
吳固原和樂喜天除了那次以外似乎也並沒有什麽多餘的交流，也隻是偶爾見見麵會打一聲招呼。畢竟在那個年代，女生和男生之間的關係都很保守，每一個人都像是一個活在套子裏的人，為了彼此在套子中能夠待得舒服，而不得不遵守著一些規則。或許他們本身對這些規則嗤之以鼻，但是起碼在表麵上他們遵守著那些規則。
不過即使如此，如果有緣分的話，還是會彼此能夠互相接觸。比如樂喜天和吳固原還是有了接觸，起因就是因為一個撕掉扉頁的備課本。其實吳固原本是好心，隻不過好心卻辦了壞事。事情的具體過程是這樣的。吳固原課件休息的時候，從來在教室裏呆不住，所以就出去轉了一圈兒。等到吳固原從外麵回來時，就發現那個備課本掉到了地上。吳固原聳了聳肩，將那個備課本撿起來，想重新放到教師的講桌上。誰料那個備課本竟然有一頁黏在了老師的講桌的桌腿下麵。吳固原沒有看清楚，就那樣拿起，結果，一個不小心，就將這個備課本的扉頁給撕下來了。吳固原做了一個鬼臉，爾後就跑回自己的位置上了。
本來以為這應該算不上是什麽大事，但是那個備課本的主人，高三四班的英語老師蔣老師卻因為這件事情，而發起飆來。其實蔣老師這些天是有些不爽，因為他的妻子，不知道為何竟然要和他鬧離婚。蔣老師知道，他作為一個老師，工資不高，可是蔣老師想自己已經夠節省了啊，不抽煙不喝酒的，為什麽妻子還是要和自己離婚呢。自家妻子就不能夠理解一下自己嗎，而且作為一個中年人，突然這麽離婚什麽的，蔣老師總覺得很悲催。而且在蔣老師的腦海裏，妻子和自己提出離婚，就代表著自己有缺陷，就代表著別人會說三道四，別人會看不起自己。所以看到這個死掉的備課本，蔣老師才會怒氣不打一處來。你看，這報應來的多塊，這立馬就有人看不起自己 呢。這立馬就有人采取行動了。還真的是夠快，真的以為他蔣老師好欺負啊。
“說到底是誰撕掉了我的備課本，老實交代，坦白從寬。否則讓我查出是誰來的話，嗬嗬嗬嗬，你的英語成績就會自動降級為不及格。”高三四班的英語老師在台上咆哮著，像是一個發瘋的人。與台上暴躁的老師不同，講台下卻一片安靜，每一個學生的臉上都寫著這件事情與我無關，不關我事。雖然這些人的臉龐依舊稚嫩，確實已經有了成年人才有的冷漠。這樣的冷暴力，讓老師更加暴躁，他鼓腮插腰望著這群陽奉陰違的小兔崽子。
蔣老師想，為什麽人生這麽讓人火大，就不能夠讓自己遇到哪怕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情呢。真的是好煩，好煩啊。想到這裏，蔣老師繼續對著那群麵無表情的人吼道：“說啊，你們平時不是挺愛叫喊的嗎怎麽現在舌頭被蛇咬了，你們不是最喜歡掀開房頂的嗎？繼續鬧啊，繼續掀開房頂啊。你們不是很能幹嗎，為何現在保持沉默，同誌們，繼續保持著你們能幹的形式啊，如此沉默做什麽，是沉默給誰看的啊。”
高三四班的英語老師依舊喋喋不休的怒罵著，牆上的時鍾滴滴答答的為他不怎麽好聽的聲音伴奏著。樂喜天揉了揉眼睛，爾後將視線投向窗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世界，各種東西都非常的有活力。樹葉是嫩黃嫩黃的，新生中透著某種生命力。而鳥兒的蹄聲依舊非常的清脆，讓人非常想出去和他們一起玩兒。而地上的那些蛇蟲鼠蟻也非常有幹勁兒的四處爬尋著。明明是一個這麽好的時節，明明他們也在處於最好的年華中，可是卻不得不把自己鎖在學校裏。用著年輕的歲月做著任何時候都可以做著的事情。
我們每一天都喊著節約和珍惜，可是真如此想來，我們卻不是在進行著最大的浪費嗎。人嘛啊，總是有一千種數詞，隻要對他有利，他才不會顧及這個說辭可不科學，可不可行，又沒有道理。所以這樣的人兒，真的是讓人很惆悵。
樂喜天將視線從窗外轉移回來，爾後看了看教室內，果然是好冷的氣氛。怪不得人家都說高三是人間的煉獄，確實高三是冷澀的季節啊。這裏的一切都是冷的，都是沒有生命的。像是夏天以後的秋天一樣，而且是深秋，所有不必要的枝枝節節都已經消失，隻剩下一條大路，筆直的通向遠方。那就是每一個高三學子心中的聖殿，高考這一個分水嶺。
樂喜天將視線放到這個在講台上大發雷霆的英語老師蔣老師身上。樂喜天想講台應該是一個老師用來講東西的地方，而不是讓一個人在這裏罵人的地方。想到這裏樂喜天站起來道：“老師，是我，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隻不過這個本子丟在地上了，所有我想撿起來，卻不小心把它扯壞了。”
高三四班所有的學生原本是沉浸在各種的看熱鬧的氣氛中，他們想要看看，一個人民教師能夠做到什麽樣的地步。言傳身教什麽的，或許不適合這個英語老師蔣老師吧，如果大家都跟著蔣老師這樣做，想必這個世界就會不得安定。 正在想想中，卻聽到一個脆脆的聲音飄來隨即而來的是椅子的響動和一個小小的身影。大家朝聲源處望去，發現這個人正是樂喜天，也是本班的語文課課代表。
吳固原的眼眸的色澤變深了幾分，可是他什麽也沒有說，什麽也沒有做，隻是在自己的位置上轉著筆，一副準備看好戲的模樣。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所以才會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隻不過他嘴角噙著的那個笑意，卻展現出這個人或許並不是表現的這麽默然。這個人應該也是在意的吧，在意著什麽。
講台上老師看到站起來的是樂喜天，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雖然蔣老師不知道這個始作俑者是誰，但是蔣老師卻非常確定這個人應該不是樂喜天。倒不是因為樂喜天成績優秀，是年紀第一，而是因為樂喜天那個人的個性。樂喜天不想是做這種事情的人，所以如果說這個人是樂喜天的話，蔣老師覺得自己不相信，真的是不相信。蔣老師走到樂喜天麵前，在他麵前停留了幾秒，最後轉過頭，對著高三四班所有的學生說，“我不信，我覺得樂喜天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你們呢，你們信嗎啊。”
大家一致的搖頭，如同看了索然寡味的電影，都低下頭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世界。誰都期望有人站起來讓這不適合發生在高三課堂上的鬧劇結束，隻是站起來的這個人太缺乏說服力，真的是沒有人會相信，相信樂喜天會做這樣的事情。對於高三四班的人來說，他們寧願相信二零一二的到來，也不信是樂喜天撕壞了那個備課本。
蔣老師看著大家的反應，心想還算滿意，但是對於這樣的樂喜天，蔣老師卻有點兒不太滿意。樂喜天這是做什麽呢，想要包庇誰嗎？要知道那些壞人是不值得包庇的，看見壞人了一定要舉報這樣才對。想到這裏，蔣老師想自己應該給樂喜天上一趟人生課，於是蔣老師對著樂喜天道：“樂喜天，你出來，我有話給你說。”
教室外，一派春光明媚風在自有的流動，鳥在隨心的歌唱，花在恣意的開放，連最不起眼的小螞蟻也分的春色一份羹而自己，真的是萬物近自由。但是可笑的是，作為萬物之靈，人類，卻愚蠢的把自己放在季節外。這不得不讓人感慨，作為人類，作為一個有思想的人類，卻把這個美妙的，人人可以享有的大自然放到一邊，真的是浪費，真的是暴殄天物啊。
“為什麽？包庇敵人不能夠解決問題的，你什麽時候養成了幫別人被黑鍋的習慣了？”老師問的氣憤，對於這樣一個優秀的苗子，這個老師是不希望有這樣一幕的。蔣老師搞不清楚樂喜天是怎麽想的，其實蔣老師知道這個孩子和一般的孩子不一樣。這個孩子從小就不聽話，當然這不能夠讓這個孩子成績不優秀，相反，樂喜天的成績一直很優秀。但是樂喜天真的不是一個傳統的聽話的孩子。
樂喜天倒是也沒有隱瞞，看著頭發已經掉了一大把的蔣老師，心中也是無限感慨。這個老師，不是一個壞老師，雖然他有壞脾氣。但是他講課講的非常好，讓每一個人都能夠聽懂，而且中藥的是，蔣老師把全部心血都放到了學生的身上。對此樂喜天不無感激。但是就事論事，蔣老師這次在講台上發飆確實做得不對，於是樂喜天抬起頭說道：“因為老師是站在那個講台上講這些話的，因為身為高三生的我們耽誤不起。” 樂喜天回答的很直接，因為樂喜天知道這個老師不是一個不講情理的人，更不是一個喜歡記仇的人。對著什麽人說什麽話，這個本領，樂喜天本領沒有打算去學的，但是她還是掌握了，這樣是一個讓人無奈的事情。
英語老師愣住了，旋即歎了口氣，然後讓樂喜天先回到教室裏去。樂喜天轉身，心裏也小小的舒了口氣，為的是謊言沒被看破，不過好奇怪，老師怎會信了她的說辭。
不過，課程卻繼續了起來。在樂喜天返回教室不久，英語老師也返回了教室，開始一如既往滔滔不絕的講起課來。說是一如既往，似乎也不確切，因為這次英語老師蔣老師似乎講的更加聲情並茂，更加賣力，而講台下的學生們也開始專心而疲憊的聽。
樂喜天一邊做著筆記，一邊不忘偷偷的歪頭，看著萬物春天競自由。春天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季節啊，讓人禁不住想要親近。枝上花花下人，可憐顏色俱青春。樂喜天心中無限感慨，同時也隱隱約約的覺得很奇怪，為什麽這麽熱鬧的春天怎麽會沒自己的一份。
午休時刻，樂喜天一如既往的攜書逃到了屋頂上。這個屋頂很開闊，但是來這裏的人不多，所以樂喜天就更加喜歡這裏了。倘若想要詢問樂喜天喜歡這裏的理由的話，大概樂喜天喜歡坐在樓頂，喜歡在樓頂上午睡的鳥兒，喜歡暖暖的照著樓頂的陽光，喜歡不是拂過臉麵的春風，更喜歡這份無人叨擾的愜意。
“為什麽？樂喜天，你為什麽幫我？”沉沉的聲音驚醒了樂喜天的美夢，樂喜天的懶洋洋的伸了一個懶腰，爾後目無神色的望了望來者，心想自己想的還沒有錯，果然那個人是他。樂喜天打了一個哈欠，爾後迅速集聚散在懶洋洋美夢裏的目光，站起來說道：“沒什麽，高三浪費不起而已。你前來相問，不怕我。。。。。。”樂喜天知道對方不怕，但是還是明知故問，這個時候找一個人說實話什麽的，也挺好。免得睡得太多，把自己睡傻了。
“我早已確定你不會告訴老師的。不過這次還是謝謝了。”吳固原笑笑拿著書在離她不遠處坐下，爾後也對著陽光慢慢的翻看其書來。樂喜天看著坐在自己不遠處的吳固原，也笑了笑，徹底的清醒過來。將放在自己屁股下的書拿了出來，細細的越多，也開始埋首故紙堆了。鳥兒不時的落在這裏，但是卻不敢大聲叫喊，怕是會驚嚇到這兩個人似的。
到了夜晚，所有白天的追逐都已經結束。但是夜裏的戰爭隨著手電筒的燈光明明滅滅，逐漸如火如荼。望著寢室裏的點點星火，樂喜天笑了笑，翻身躺下。別人經常說樂喜天這個不管別人做什麽的態度說是自信，其實樂喜天她自己知道不是，或許樂喜天隻是怕自己瘋掉，或許白天已經全部給了未來，所以就讓黑夜在現在自由吧。
樂喜天在這個夜裏做了一個甜甜的夢。樂喜天夢見她自己和吳固原相逢在雨中，樂喜天夢見自己把雪掃在吳固原的身上，樂喜天夢見故意神係圍裙為自己端來熱氣騰騰的粥，樂喜天夢見自己和吳固原相依相偎，他們的孩子在陽光下奔跑。這個時候是春天，這個時候是自由的夜晚，放心，春天的夜晚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