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梨樹下的記憶

  “爸，明天我跟你一起去農場。”說話的人是一位年輕男子。


  “不行，你身體不好，少去深山野林。”被稱作父親的人想也沒想就否決了他，沒給他多講的機會，轉身離去。


  男子撇撇嘴，不以為意。心想，我會有辦法讓你同意讓我去的。


  …………


  …………


  次日清晨。


  水靈福貴一行人在後山坡上，找了塊不錯的地方，將金寶的骨灰下葬了。


  水靈跪在墳前，麵無表情的往火盆裏投著紙錢，空洞的眼神盯著燃燒的火盆，讓人猜不出她在想什麽。長時間的哭泣，使她的眼睛看起來又紅又腫，隻是此刻卻流不出淚了。


  福貴站在水靈左後邊，布滿滄桑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深陷的眼睛略顯空洞，直盯著金寶的墳頭，仿佛要將它看穿一般。哆嗦著嘴唇，卻什麽也沒說出來。


  李如娘站在福貴身後，為金寶抹了一把又一把的眼淚。看著福貴那有些搖晃的身子和水靈那麻木的表情，心中的五味瓶打翻了一遍又一遍，卻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心情，她曾經也體會過。


  狗子和其父母站在水靈右後方。看著水靈機械性的重複著手裏的動作，狗子心裏一陣難受。想上前安慰，卻又不知如何去安慰，畢竟金寶的死，都是因為他。狗子看著金寶的墳，再看了看水靈和福貴，心裏暗暗下著決定。


  對於金寶的死，狗子的父母是感激的，但更多的是愧疚。因為是他用自己的命救了自家兒子！所以，在金寶墳前他們除了上香，也隻有靜靜地陪著他們守在墳前。因為此刻，語言再多也隻能是多餘的，報恩，都在以後的日子裏了。


  …………


  …………


  “爸，你等等我……”年輕男子喊著走在前麵的父親，一路小跑的追著過去。


  被稱作父親的老頭聽到身後的叫聲，愣了一下，停下腳步，回過頭看著跑過來的人，臉色一沉，嚴肅道：“誰讓你來的？不是說了不讓你來了嗎？怎麽這麽不聽話，病又犯了怎麽辦？”


  年輕男子跑到他跟前，輕喘著氣，道：“我想陪你去嘛，我好久沒去過農場了，都不知道我種的小樹苗長多大了。反正我現在都來到這了，回去也需要時間，你還是讓我和你一起去吧。”說完咧嘴一笑，左嘴角上的梨窩特別明顯。不管你答不答應，我是一定要去的！


  “你這孩子，就是不讓人省心。”見兒子如此，老頭隻能搖了搖頭，看他是鐵了心要去的了，也隻有答應他了。隻是，他的身體…實在讓人擔憂…


  見父親沒有再反對，男子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


  …………


  再次路過此處，還是會停下前行的腳步，看看記憶中的那棵大梨樹。綠油油梨樹上掛滿了還未成熟的果實，梨樹下卻沒有了曾經的人。


  這麽多年了，當年的小女孩也長大了！她等的人，應該也回來了吧！男子想著。


  “晨豐，還不快點走，在那磨蹭什麽呢？看這天氣，估計是要下雨了，再不走快點就要淋雨了。”老頭發現身後沒人，又往回走，卻見他站在那裏發呆，開口催促道。


  男子用力的甩了甩頭，跟上父親的腳步，往農場走去。


  …………


  …………


  離開金寶的墳地後，水靈並沒有和福貴他們一起回家，而是自己一個人去了村口的大梨樹下。


  水靈站在樹下，看著結滿果實的大梨樹，兒時的記憶慢慢的浮現在腦海。


  “水靈，看，這是我給你做的秋千，上去試試。”說著把水靈抱到秋千上，輕輕地蕩著。


  “我們家水靈又長大一歲了，看，這是我送你的禮物，喜歡不？”邊說邊從懷裏掏出一個蝴蝶狀的發帶，然後幫她綁在頭發上。


  “水靈……”


  …………


  …………


  “水靈乖，不哭了哦，寶哥哥會回來的……”


  “水靈，你要等我，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會回來的……”


  “寶哥哥，你說你會回來的……”水靈輕輕地念著，倔強的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來。


  或許是老天也感受到了她心裏的悲傷與難過，豆大的雨滴開始一滴一滴的往下落，接著越下越密。


  一直靜靜地跟在她身後的狗子見雨越下越大，而她卻不打算避雨，忙走過去，說：“水靈，下大雨了，回去吧！”


  “寶哥哥說過，他會平安回來的。可是，他食言了。他最舍不得我難過了，為什麽如今卻……”水靈對著走過來的狗子咆哮道，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原本明亮的的大眼睛此時卻是蒙上了一層霧。


  看著水靈失控的樣子，狗子感覺自己心痛的快要無法呼吸了。然而，卻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唯有靜靜地陪著她一起淋著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