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頭上三尺有神靈
馮興掘秦老夫人的墳在村子裏引起極大的憤慨。
大家一窩蜂跑到三叔公家裏，要求三叔公按照族規懲罰馮興。
西瓜灣的族規中有三大規定：一，未婚懷孕者沉蛤蟆河。二，殺人放火者誅死。三，掘他人墳墓者斬首示眾。
馮興犯了族規的第三條，掘秦老夫人的墳當按照族規斬首示眾，以振族規的威嚴。
在這裏插一句，雖然西瓜灣有這樣的族規，但前些年還是依然有人的墓被人掘開了。大家都認為是外來的盜墓者所為。然而也有人懷疑是村子裏的趙寶所為。因為趙寶這個人經常跟城裏的古董商老李頭有來往。可是大家就是抓不住趙寶的把柄，奈何不了趙寶。
其實誰都恨死那些喪盡天良的掘墓人。
話又說回來，現在馮興掘秦老夫人的墳墓已經有人證所在，不像是對趙寶那樣的懷疑，因此必須對馮興以族規加以嚴懲，以警告那些盜墓者。
這時徐桂急忙跑來找江二叔：“江二你快去看看，三叔公家裏去了一大幫子人，大家要求三叔公懲處馮興。可是三叔公向大家解釋,誰都聽不進去。”
“好，我們趕緊去看看。”江二叔跟著徐桂拔腿往三叔公家裏跑去。
現在三叔公家裏鬧哄哄的，你一嘴我一舌，幾乎把三叔公那間屋子抬起來了。
“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大家聽我說。”三叔公勸說道。
由於三叔公素來說話溫柔，聲音不大，他勸說了大家好一會，大家才稍微靜了下來。
這時三叔公說道：“我能理解大家的心情。秦老夫人在大家心目中是大善人，我們大家都得到過她的恩惠。可是.……”
一個女人大聲打斷三叔公的話說：“三叔公沒什麽可是，族規是老一輩定下來的，不管是什麽人犯了族規就必須按族規懲處，不然老一輩定下的族規就等於虛設了。”
打斷三叔公說話的這個女人就是前麵提到的那個馬桂花。
“對！馬桂花說的沒錯。”大家立刻又叫嚷起來，“馮興犯了族規就必須按族規嚴懲。如果不嚴懲馮興，老一輩定下的族規還有什麽作用？”
三叔公又向大家揮著手：“靜一靜，大家都靜一靜，大家聽我把話說完，再發議論。”
“大家別嚷了，聽三叔公怎樣說。”馬桂花又大聲道。
片刻大家又靜了下來。
三叔公接著說道：“犯了族規是必須要受到嚴懲的，可是現在出了一個問題，……”
大家又起哄道：
“三叔公，不管出了什麽問題，都必須按照族規嚴懲馮興！”
“馬桂花說得對，如果不嚴懲馮興，老一輩定下的族規就等於虛設。”
“對，必須嚴懲那個白眼狼！”
“必須嚴懲那個白眼狼！”
大家的情緒像一鍋的開水，三叔公想向大家解釋什麽，可是鬧哄哄的場麵是沒有人聽得進他說的話了。
江二叔跟徐桂跑到三叔公家，見三叔公家裏擠滿了人，大家把三叔公圍在中間。
江二叔大聲地說道：“大家安靜，安靜，我們先聽三叔公把話說完好不好？”
徐桂接著說：“我們一定要相信三叔公，他會秉公處理這件事的。”
大家漸漸地安靜下來了。大家的眼睛都一齊望著三叔公。
三叔公輕咳一聲，繼續說道：“可是，現在出了一個問題。就是因為出了這個問題，我們一時間抓不住馮興掘墓的把柄了。所以.……”
“三叔公，”大家又起哄道，“現在全村子的人都知道昨天晚上馮興掘墓之事，怎麽說我們沒有抓住馮興掘墓的把柄呢？”
“安靜，安靜！大家不要起哄，”江二叔向大家揮著手，“大家聽三叔公說完再發表議論行不行？”
馬桂花說道：“那好，我們大家聽三叔公把話說完。”
三叔公接著說：“俗話說，捉奸捉雙捉賊捉贓，我們要嚴懲馮興必須要有鐵的證據馮興才會伏法，否則.……”
這時大家又起哄：——
“馮興掘秦老夫人的墳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
“對，馮興掘人墳墓就是鐵板釘釘的事。”
“必須按照族規嚴懲馮興！”
其實三叔公的心情跟大家一樣，恨不得立刻嚴懲馮興。上次矮婆婆的死他們懷疑凶手是馮興，可是他們沒有證據奈何不了馮興。而這回馮興去掘秦老夫人的墳墓，按照族規掘別人墳墓者當斬首示眾，可是這回他們依然是沒有足夠的證據，還是奈何不了馮興。因為問題就在於他們沒有當場將馮興逮住。其後一瞬間不知是誰又將秦老夫人的墓修複。因此馮興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昨天晚上掘秦老夫人的墳墓。讓三叔公更為憤慨的是，聽黃石說當時看到馮興跪在秦老夫人鬼魂麵前求饒的情形，就憑馮興在秦老夫人鬼魂麵前承認是自己殺了秦老夫人全家人這一條，將馮興碎屍萬段都不解恨，可是那畢竟是鬼話，也隻有黃石一個人聽到，到頭來馮興會否認這一切。因此三叔公跟江二叔、徐桂都為這件事感到煩惱。就目前他們隻有這些證據是扳不倒馮興的。
“大家安靜，大家安靜，大家聽三叔公把話說完。”江二叔又大聲道。
沸騰的人群又漸漸地安靜下來。
三叔公歎了一口氣顯得很無奈的說道：“說心裏話，我也恨不得立刻嚴懲馮興那個白眼狼。自從秦老夫人一家被害之後，他得到了秦家所有的財產，但是他不知恩圖報卻要去掘秦老夫人的墳，真是天理不容！可是我們又沒有足夠的證據將他繩之以法。”
“不是說黃石親眼看見馮興掘墓的嗎，怎麽說沒有足夠的證據呢？黃石就是證人，這還不夠嗎？”有人提出質問。
三叔公說道：“可是大家想一想，現在秦老夫人的墓一瞬間已經恢複原樣，在這種情況之下盡管黃石出來作證昨天晚上馮興掘開秦老夫人的墳，馮興會承認嗎？不會。所以說我們還沒有足夠的證據治馮興的罪。”
這時人群裏鴉雀無聲，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樣沉默了一會，才有人說道：“這不是讓馮興那個白眼狼逍遙法外了嗎？”
接著大家開始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
“三叔公說的不是沒有道理。”
“可是就這樣讓馮興那個狗東西逍遙法外了？”
“是啊，黃石親眼所見那個狗東西昨天晚上掘秦老夫人的墳，可是又不能將他繩之以法，真是氣死人了！”
“那個狗東西會遭雷劈的。”
三叔公繼續說道：“對，馮興幹出這種大義不道的事一定會遭雷劈的。雖然我們治不了他得罪，但是他一定會遭天譴的。因為頭上三尺有神靈，天在頭上看著，他一定會遭報應。大家信不信？反正我相信。我啊就跟大家說一個故事吧。”
接下來三叔公給大家說了這樣的一個故事：——
自小他的爺爺就告訴他，人活在天地之間，頭上是天腳下是地，做什麽事都要對得起天地良心。俗話說頭上三尺有神靈，我們的所作所為天在頭上看著，做了對不起天地良心的事遲早會遭報應。所以啊為人要多積德多做善事，有德者子孫興旺，多做善事者家道安康。
三叔公的爺爺還給他舉了一個例子。那時候三叔公的爺爺是村子裏的族長。有一天上遊劉家村劉屯跑來說他父親剛剛入土才兩天墳墓被人掘了，有人看見劉長福從山上下來，他懷疑一定是劉長福掘了他父親的墳，他要三叔公的爺爺為他討回一個公道，嚴懲劉長福。
三叔公的爺爺去找劉長福，劉長福不但不承認掘劉屯父親的墳，而且跑去劉家村把劉屯罵個狗血淋頭：
“劉屯你個狗雜種，老子跟你無冤無仇你幹麽要冤枉老子？你老子的墳被人掘了怪我鳥事！”
劉長福身強力壯，氣勢洶洶，劉屯被嚇得躲在家裏不敢出來。然而劉屯的老婆卻不服氣，公公的祖墳被劉長福挖開了，劉長福還跑來罵她的男人，她的男人太老實過分，劉長福才敢欺負到他們頭上。於是跟劉長福吵了起來。
“劉長福，你不要這麽可惡，這麽囂張，你不承認掘我家公公的墳，有本事你敢當天賭死咒？”
“又不是老子掘你家公公的墳，老子怎麽不敢？”
“你就當天賭咒！”
“賭就賭，老子還怕你個死女人？”
劉長福當天賭了死咒。劉屯的老婆奈不何劉長福了。
這時劉長福氣勢更加囂張，要劉屯下跪認錯，並賠償他的名譽損失費，不然他就要告劉屯。因為劉長福有個外甥在警察局當差，劉屯怕吃不起官司，所以隻好向劉長福下跪認錯。並且賠償了劉長福的名譽損失費，這件事才算了結。
但是後來發生的事情就讓人不可思議了。因為第二年劉長福的兩個兒子年初死一個，年尾死一個。他的妻子也瘋了，有一天拿著菜刀割斷了自己的喉嚨。轉眼之間劉長福一個好端端的家就這樣完了。
這時候有人說，劉長福肯定是掘了劉屯父親的祖墳，遭報應了。
劉長福也開始變得瘋瘋癲癲。
有一天，劉長福來到劉家村向劉屯認錯，他承認是他掘了劉屯父親的祖墳，從棺材裏得了四塊大洋。他今天落到這個地步是遭報應了。早知道是這樣他就不會去掘劉屯父親的墳。
劉屯說道：“劉長福你不該做這種缺德事。我怕你，我奈何不了你，但天不怕你，天能奈何了你。”
就在這天傍晚，劉長福踉踉蹌蹌的從劉家村出來就掉下蛤蟆河溺死去了。
三叔公說完了這個故事以後，又對大家說道：“頭上三尺有神靈，天在頭上看著，不管是誰掘了秦老夫人的墳墓終究會遭報應的。”
江二叔接著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隻是時間未到。這種大義不道的人終究是沒有好的結果。三叔公說的這個故事就說明了這一點。”
三叔公說道：“我看大家散了吧。好不好？”
“散了散了，”馬桂花說道，“我們聽三叔公的，都回去吧，都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