撅起了嘴巴
撅起了嘴巴
我一看不妙,忙住了嘴。
陳靜撅起了嘴巴,不理我了。
正在這時,辦公室的門推開了,小王進來了。小王是去年剛分配來的大學生記者。
「來,進來,小王。」我對小王說。
小王垂著腦袋,神情有些不安,眼神看著我和陳靜,站在那裡,有些膽怯:「江主任,陳主任,我有事要彙報。」
「哦……什麼事,坐下說。」我說。
小王坐下,垂著頭,兩手有些不安地放在膝蓋上。
陳靜站起來去關了辦公室的門,回來坐下,看看我,又看著小王:「小王,說吧,什麼事?」
「江主任、陳主任,我……我犯錯誤了……」小王垂頭喪氣。
「什麼事,不要緊,說吧。」我說。
「我……我覺得咱們辦公室這採訪機的事情消息可能是從我這裡出去的,害得江主任挨了處分,我這些日子一直心裡很有壓力……」小王說。
「什麼?什麼叫好像?到底是不是從你這裡出去的?」陳靜一聽,火了:「從你這裡出去的就是從你這裡出去的,那裡來的什麼好像……」
我沖陳靜擺擺手,制止了陳靜的繼續發火,然後冷靜地看著小王,語氣很和氣:「說吧,不要緊,沒什麼事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有一天晚上,我正在辦公室里寫稿子,正在聽採訪機里的錄音,黨辦去年新分配來的一個同事拉我出去吃夜宵,看見我的採訪機,問起來,我有些炫耀的心理,就把企業送我們採訪機的事情說了……晚上出去喝酒時,我喝多了,他又詢問這時,我一時酒興,就把具體的過程全部說了……出事後,同事們都在辦公室里議論這事,說一定咱們自己內部走漏了消息,我越聽越覺得這事和我有關……」小王沮喪地說著。
「你——」陳靜一下子要炸,我連忙又是擺手又是使眼色制止了她。
至此,我明白了消息傳到劉飛那裡去的具體途徑。
「哦……」我點點頭,輕描淡寫地說:「小王,這事過去了,沒事了,不要有思想壓力,好好工作,不要緊,不要放在心上……」
「你怎麼會這麼沒數,我說過好幾次,讓大家不要對外說,這是對大家都有好處的事情,你咋就這麼沒腦子呢?」陳靜實在憋不住了,數落小王。
「我……我一時衝動,我……」小王懊悔地說:「對不起,江主任,我錯了,你處分我吧……」
我笑了下:「小王,不要這麼說,我幹嘛處分你啊,咱們都是同事,都是一個戰壕里的戰友,都是兄弟姊妹,大家在一起,快樂工作,快樂生活,都在兢兢業業工作,我相信你不是有意的,我相信你是無心的,別自責了,放下包袱,開動機器,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也回來工作了,沒事了……」
「真的沒事了?」小王抬起頭看著我:「你真的不生我氣?」
「真的沒事了,我不會責怪你的,」我說:「這事也有我考慮不周的地方,不能怪你……」
小王聽了很感動。
「好了,回去好好工作吧,不要和其他同事說起這事,我和陳主任也不會對外說的。」我又說。
「那……我回去了?」小王站起來,眼巴巴地看著我。
我笑了下:「回去吧,就像沒有這回事一樣。」
小王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出去了。
小王剛出去,陳靜三步並作兩步去關死辦公室的門,臉氣得通紅:「內奸,賣國賊,無恥,叛徒,竟然是他出賣了我……」
我平靜地看著陳靜,等她發完火,說:「好了,你罵完了沒有?這事已經過去了,小王已經認錯了,他已經知道自己錯了,他能來認錯,本身就說明他是真誠的,他也不是有意要作弄你和我,你還要怎麼樣?」
「我能怎麼樣?你是領導,你已經發了赦免令,我能怎麼樣?」陳靜氣哼哼地說。
「別忘記我昨天和你說的話,別忘記自己的身份,對待下屬,要寬容寬厚,要給人家留條後路,要記住在一個部室里,什麼叫大什麼叫小,什麼叫集體利益,什麼叫個人利益……」我說:「相比維護集體的團結,我們自己個人的得失是小事,不能為了自己出氣,攪亂部室團結的大好局面……」
陳靜不說話了,哼哼了幾聲,一會看著我:「這事是不是辦公室的人乾的,是不是劉飛指使人乾的?」
「我不知道!」我說。
陳靜說:「你不知道?你哄誰呢?看你這神態,你一定是早就知道是誰幹的了?劉飛這鬼點子多著呢,辦公室的那幫嘍啰,在劉飛的教導下,不會幹出什麼好事,天天凈想著怎麼鑽營,怎麼巴結領導,拍馬屁的功夫,一個比一個強,哼……我敢確定,這事是劉飛指使的,我絕對不算完……」
我看著陳靜:「你別發瘋,別衝動,這事是誰幹的,已經不重要了,我知道不知道,也不重要了,自己心裡有數就行,就是你知道了,你能怎麼著?你能把人家怎麼著?關鍵是咱們自己做事情要小心,要嚴謹,誰叫我們自己做事不小心,被人家抓住了把柄呢?這怪不得別人,要怪只能怪我們自己……你不算完,你和誰不算完?你還打算把這事繼續鬧下去?你以為你鬧下去就會撤銷對我的處分了?你以為鬧下去就會讓馬書記相信並處分劉飛?你覺得馬書記是對你我這個新聞部副主任更信任還是對劉飛這個辦公室主任更信任?」
被我這麼一說,陳靜冷靜下來,看著我:「那……我們這啞巴虧就這麼吃了?」
我笑了:「吃虧是福,吃了這個虧,也不見得是什麼壞事,凡事從兩面看,任何事物都有矛盾的兩個方面……」
「這事你早就知道了,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陳靜又問。
「告訴你有什麼好處?有什麼用處?讓你去發瘋,去鬧個天翻地覆?」我笑了:「好好一個大姑娘,別弄得像個潑婦一樣……」
「那……昨晚,梅玲問起這事,劉飛裝得像沒事一樣,像真的一樣,他可真會演戲……」陳靜說。
「人生,就好比是一個大舞台,我們每個人,都是一名好演員,無非是分別扮演的角色不同,有名角,也有丑角,有正面,也有反面,在現實生活中也一樣,有幸福同時也有痛苦,有歡樂就會有悲傷,有順暢就會有煩惱,有得到更會有放棄,有希望就會有失望,還有,很多很多的無奈……」
我看著陳靜:「演戲很正常,我和你,今後都要學會演戲,要學會隱匿自己真實的喜怒哀樂,我們每天都在這個舞台上表演,有時出現精彩的片段,有時也會留下令人懊惱的沮喪,只不過,所有這一切都是直接進行的,所有這一切都只有一次表演的機會,所有這一切每分每秒都在直播。因為,人生這齣戲只會永遠演下去,不會停下來,直至走到終點才會謝幕……
「時間不會駐足,我們時時刻刻都在直播自己的人生,這種沒有綵排的人生更需小心翼翼,更需三思而後行,正因為人生沒有綵排,珍惜每一次機會便成為我們惟一的選擇……」
陳靜獃獃地看著我:「我怎麼感覺你像個搞哲學的,從哪裡弄來這些玩意兒?」
「呵呵……從挫折和思考中得來的。」我說。
陳靜沉思了片刻,突然說:「你說,昨晚,梅玲是不是也在演戲?」
「你說呢?」我看著陳靜。
「我……」陳靜思考了一下,看著我:「當時我沒感覺到,現在想起來,她也是在演戲,不光她,你和劉飛也在演戲……」
我呵呵笑了。
「那麼……這事,你說,會不會是梅玲導演的?」陳靜又問我:「她平時對我一直是有看法的,我知道的,昨晚你看她對我那熱乎勁,開始還真把我感動了,現在想起來,本性難移,狗改不了吃屎……」
「我不知道,自己去琢磨!」我說。
「要我自己琢磨,我想應該是,這梅玲和劉飛昨晚在給我和你演戲看呢,你當時其實已經知道這是演戲了,而你在配合著他們演下去,只有我傻乎乎地在看戲……」陳靜說。
「不,你不是在看戲,你也是演員,只不過,你是演得最逼真的演員而已……」我說:「陳靜,一個單位就是一個小社會,單位里的事情很複雜,有些事,自己心裡有數就行,不必非要大張旗鼓地說出來,要學會忍而不發,學會心平氣和,學會理性思考……」
「唉……人生啊,好累啊……」陳靜嘆了口氣:「你們男人好累啊,可是,我不願意這麼累,我想活得輕鬆點……」
「這不是以你個人的意願為轉移的,有時候,你身不由己,只能隨波逐流,」我對陳靜說:「總之,我們自己把握我們做人的原則、做事的原則就是了,心裡時刻有一個標尺,有一條紅線……」
陳靜皺了皺眉頭:「嗯……知道了!」
「我們要學會彈性做人,彈性做事,特別是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很多人都在盯著呢……」我繼續說:「目前,馬書記眼裡最紅的人是誰,他最信任的人是誰,我想你閉上眼睛也能猜得到,不要拿雞蛋去碰石頭,要學會韌性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