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混票回家的宭境
（1987）元月12日星期一晴
上了一整天的課，晚飯後的散心就顯得猶為必要。
HY的冬天就象家鄉的深秋，僅微露寒意。
我和劉三水、陳海軍沿人流較少的民航大道散步，盡管這裏不是經常來，但走過幾次後也沒有了多少新意。
民航大道的左側用圍牆圍著一個不高的山坡，整座山坡覆蓋著鬱鬱蔥蔥的樹木，顯得神秘莫測。
再往前不遠，我看到一處圍牆豁了一個口子，於是，我提議今天不走尋常路，進去探一下險，他倆當即表示同意。
我們彎腰進了林區，順著雜草叢生，鋪滿落葉的一條小徑前行。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粗細相雜、蔥綠茂密的野生小竹林，隨後，出現幾棵遮天蔽日的大樹，還不斷有隨風飄下的落葉飛舞。
小鳥在樹叢枝丫間啁啾，空氣帶著草木的清新味，似乎又回到了在老家牧牛放羊砍柴的林間穿行。
林子不大，眼看就要到那邊的出口，可旁邊的一個小茅草房卻掛著一塊警示牌，上麵寫著：“私入機場軍事禁地，罰款十元！”。
我們嚇得趕快回溜，對於從小在山區長大的湘西人，我很快就翻過了小山坳，而他們兩人卻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
回到民航大道，我們才鬆了口氣，互相打趣說差一點成了買門票逛公園，或者被當作特務。
劉三水說我跑得比兔子還快，開玩笑如果他倆被抓住罰款，我也要分攤。
（1987）元月13日星期二晴
睡了一個學期，被子和毛毯已經很髒了，準備放假前洗一次。
有女老鄉的同學就很幸福，叫上她們幫忙，三下二除五就解決了。
中午，劉三水叫來兩個同縣女老鄉幫忙，很快就把被子洗了；晚飯後，還是老鄉幫忙，又把被子縫了。
遺憾的是我們縣來的六個老鄉全是男的，細活上是幫不上忙的。
（1987）元月14——17 日星期三四五六陰晴相間
經過期中考試，已經知道中專不比高中有排名和麵臨高考那麽大的壓力，所以也就輕鬆應對了。
考前按照任課老師圈定的範圍複習一下，實在記不住的就寫在小紙條或者課桌表麵備用；根據這種方法，三天的期末考試順利完成。
17號晚飯後，我和幾個老鄉一起去火車東站買車票。
因為正值各大中院校放寒假，售票處人頭攢動，我們排了將近一個半小時才買到明天下午4：30的523次普客票。
其實，也可以買上午的車票，但我答應了徐著清堂弟的見麵要求，幾個老鄉也體諒我，所以才決定下午走。
（1987）元月18日星期日陰
從昨天考試結束到今天淩晨六點，室友們陸續走光了。
我也早早起來，把床上用品搬到下麵一樓旁邊的大洗刷台。
三樓的男同學走得差不多了，沒有借到刷子，最後從一樓女生宿舍郭小潔處才借到。
我手忙腳亂地洗了毛毯和床單，就剩最髒的白色被麵。
這時，郭小潔去打開水，看到我在洗被子，便停下來說道：“我以為你借刷子洗鞋，要是知道你洗被子，我早就來幫忙了。”
說完，她跑回宿舍又拿來一把刷子開始幫忙；女生做這事比男生麻利多了，真是幫得及時，剛一洗完，天就下起了毛毛細雨。
感謝好心的郭小潔同學！
十一點左右，在火車東站與堂弟徐著清見麵；他先辦好轉車手續，然後我陪他吃中飯，在JD區逛街，直至下午一點半送他上了去郴州的客車。
送走堂弟後，我上街買了一些西瓜子、香蕉、菠蘿、糖果等HY特產，準備帶回老家過春節。
上車時間就要到了，同行的還有兩個和我不同班的懷化女校友，應該是覃碧文的同學。
今天候車的人格外多，又是過路車；有一個懷化女校友出主意說覃碧文和牛偉平（現就職**縣財政局）把東西交給我們幾個帶，他倆輕裝先擠上車占座位和從窗口接行李。
我們覺得這個辦法好，立即進行了準備；我分配了一個裝香蕉和菠蘿的提桶，自己則有一個裝行李與特產的挎包和網兜。
候車室一開門，人群蜂擁而動，我身不由己地隨著人流向前移動。
忽然，我感覺挎包變輕了，返身一看，發現挎包底袋脫落，東西全掉地上去了。
我一下子慌了神，邊手忙腳亂撿拾東西，邊呼叫張衛北；聽到我的大聲喊叫，張衛北又折返回來，迅速打開他的大提包，把我的東西胡亂裝了進去。
收拾完畢，我和張衛北已經落在最後；等我倆跑到列車旁，先把東西從窗口遞給裏麵的覃碧文和牛偉平，然後找車門上去，但是，放眼望去，幾乎所有車門上都擠滿了人。
我跟在張衛北後麵找了一個車門往上擠，卻在他擠進車廂的一瞬間，最後的開車哨聲響了。
車站的執勤人員把擠不上去的乘客扯下來，要我們坐下一趟，然後強行關了車門；稍頃，在一聲長鳴中，列車徐徐遠去。
最初的一霎那，我感覺自己仿佛被遺棄在孤島上，四海茫茫，六神無主。
過了一會兒，我開始緩過神來，準備拿車票去改簽；不料找遍幾個口袋，除了四元錢，車票也丟失了。
這下子，我的心情壞到了極點，淚水險些奪眶而出；我稍稍穩定了一下情緒，畢竟這是一趟慢車，也許坐客車到株洲還趕得上，因為他們還要在那裏轉車。
於是，我趕忙一路小跑到汽車東站，可5：30以後已經沒有去株洲的班車了，隻好又折返火車站。
天色漸漸暗淡了下來，我的眼鏡放在帶走的行李包裏，稍遠的地方看起來一片朦朧。
我從一個學生模樣的近視乘客那裏借了一會兒眼鏡，然後查看售票處車次表。
還好，晚上7：30有一趟HY——武昌的440次快車；可惜我的學生證也放在行李包裏，沒辦法，錢隻夠全票去株州。
上了列車，我一個車廂一個車廂穿行，總算找到了二個去嶽陽的同學。
我把自己的窘況一講，其中一個同學馬上從限的資金中慷慨借了我五元錢，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1987）元月19日星期一陰
昨晚十二點，我在株州下了車，然後到各個候車室尋找老鄉，卻一無所獲，他們應該是轉車走了。
在售票處，我打算購買淩晨1：17長沙——貴陽的快車，但一問到辰溪的全票要8元，頓時傻眼，錢不夠！
怎麽辦？索性一不作二不休，混票回去！
我找到長沙--貴陽的候車室，眼睛機警地盯著剪票的工作人員，在她快要到我座位時，乘她轉身在另一排，我迅速溜進已經剪過票的人群中。
過了剪票這一關，終於可以上車了；正值放寒假和臨近年關，又是過路車，車廂過道上人滿為患。
因為是晚上，人還特別多，我估計暫時不會查票；加之折騰了這麽久，便蹲在走道上睡覺，任乘客從頭頂上騎過來騎過去，或者不小心被踩上一腳，我都懶得做聲，實在是身心俱疲。
天漸漸亮起來，過道也鬆動多了；我開始滿車廂走來走去，看看是不是查票，以便尋找對策。
我不敢吃早飯和中飯，害怕萬一檢查被抓無錢補票；我盡量避開和躲閃別人的吃飯場景，把皮帶使勁勒緊一圈，不至於讓肚子的咕嚕聲太大。
車近辰溪，我的心開始緊張和慌亂，想想還是打一個就近補票的擦邊球，提高安全邊際。
於是，我一連問了兩個即將下車的乘客索求一張票，他們都說下車出站會驗票而不肯，碰了我一鼻子灰。
我又試著到乘務室往近處說是從婁底的XH縣上車補票，但乘務員卻要我送十元錢給她。
我說從新化上車怎麽要那麽多？她說你不願意就算了，那你到辰溪下車補。
我悻悻而退，索性到什麽山頭唱什麽歌，下車再見機行事。
還算幸運，一路上沒有遭遇查票，最後的一關再怎麽意外，離家鄉也已經很近了。
辰溪站下了車，我跟在蜂擁的乘客後麵往出站口走去。
到了驗票口，我利用人矮小的特點，躲在兩個高大個子且行李多的人身後機智地溜出來。
終於鬆了一口氣，全身輕鬆得想唱一支歌！
第一次經曆這麽緊張和驚心動魄的回家旅程，也許一生都難以忘懷。
為了犒勞自己，我在車站外麵的攤點上一連吃了四碗餃子，老板娘都擔心地勸我別吃撐。
辰溪汽車站沒有下午去LX的班車，我隻好來到碼頭碰運氣，恰恰有最後一趟四點的小客船去浦市鎮，真是來得好不如來得巧。
張衛北家在浦市鎮，具體位置不清楚，但我知道他是二中畢業的。
下船後，我先到二中打探，經過不斷地問詢，終於從一個教過他的老師處弄清了張衛北家庭住址。
在張衛北家裏，我清理了一下他幫我帶回來的東西，除丟了兩包西瓜子，別的都在。
晚上，在張衛北家吃飯和住宿；我繪聲繪色地描述旅途經曆，張衛北一家人哈哈大笑，直誇我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