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玉水的神情凝滯了一會兒,而後像是被驚了的小獸般,往水裏一沉。


  “咳咳咳……”


  玉水撲騰兩個水花,穩住了身子,俏臉通紅。


  身為魚族,竟然嗆水了,而且是在外人眼前出醜,實在是太丟臉了。


  她心中又羞又怕,正打算行禮之後回去湖下寢殿,卻聽頭頂傳來聲音——


  “你在做什麽?”


  泗圭麵容冰冷淡漠,看著她淡淡出口。


  他一開口,小公主就有些怕。


  泗圭少族長曾經在星銀魚族地養傷,她見過幾次,如驕陽般尊貴,俊逸非凡,麵容卻冰冷,不苟言笑。


  每次對上他深沉冷漠的眼眸,她就打顫。


  恨不得轉身就跑。


  他開口,不得不答,玉水低著頭,囁嚅開口:“我……我想看星星。”


  隻是今夜沒有星星,倒有令她不安的意外來客。


  泗圭:“倒是忘了,麟炎族一年四季甚少有滿天星辰的時候。”


  他似是就那麽感慨了一句,而後就立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

  小公主心中忐忑,不知他為什麽還在這裏,心中希冀他趕緊走,


  可誰曾想,泗圭一撩衣袍,竟坐在湖邊,姿勢隨意,骨節分明的手指勾起,招湖中的女孩過去。


  玉水害怕這個少族長,不敢反抗,身姿輕盈地一遊,眨眼就到了他腳邊的水域。


  她不敢太過靠近,攀這湖邊岩石仰頭看著他。


  湖中不知何時起了朦朧霧氣,泗圭看著雙手扒在石間的少女,有點晃神,

  少女眉間似血,眼波含媚,她浮在水麵上,輕紗濕透緊貼著纖細玲瓏的軀體,微微瑟縮的鎖骨輕若骨碟,眼中的懼意惹人生憐,

  他回想起那日初見,她並不知他的存在,湖中嬉戲,眼神純稚,笑容明媚。


  像極了母親當年種下的梔子花,顫顫巍巍綻放在枝頭,花蕊中的露珠在陽光下晶瑩若琉璃。


  “殿下?”


  玉水喚他,泗圭眼中恢複清明,看著女孩眼中的疑惑,他手中一轉,出現一顆閃著銀光的珠子。


  他道:“是我考慮不周,這個便算賠禮。”


  珠子滴溜溜飛至湖中央半空,無數道銀光繞著珠子,齊齊像天際蔓延,霎時,天際展開奇幻的畫卷,瑰麗神秘的星辰觸手可及,整片湖泊上空被滿天閃爍的星辰包圍。


  小公主張著殷紅的小嘴,吃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幕,滿眼的震撼。


  星銀魚族地一年四季星光閃耀,星辰夜景從來都是一絕,可她長這麽大,卻從未見過如此恢弘瑰麗的星夜,仿佛全世界的星星此刻都聚集在她的頭頂,每一顆都明亮璀璨。


  星銀魚追逐星辰,玉水臉上頓時掛上大大的笑容,身姿輕盈地像一片蛟紗,追逐著湖泊內星光的倒影。


  偶有一小顆星光劃過星際,掉落在湖泊裏,帶起極小的水光,玉水便遊去,打撈起一掬深邃銀光。


  她的眼神驟亮,像是見著從未見過的奇珍,一時忘了害怕,護著手中的水給泗圭看,


  笑容明媚,眉心妖紋襯著黑發紅唇,美的驚心動魄。


  她燦爛一笑,抵過萬千星辰。


  泗圭的眼眸溫柔明亮,似是一不留神,有星光沒入了他的眼裏,漾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

  這夜,小公主抱著銀珠在床上歡快地打了個滾,她催動銀珠,璀璨無垠的星空又將她包圍。


  玉水伸手勾勒星圖,莫名地勾勒出一張熟悉的臉,瞬間,紅暈不受控製的爬上她的臉龐。


  心髒跳的有些快,像是多年前,偷喝父親珍藏的春酒後的熏熏然。


  這種感覺很奇怪,是什麽呢?小公主絞盡腦汁的想。


  她捂著小心髒,臉熱的發燙。


  *

  此後,泗圭時不時的會送來禮物。


  在水下可長的蒼天大樹,會發出七彩光的無害水生物,截雲彩織成的雲錦流袖,戰場上的餘暉和第一縷曙光.……

  玉水從期待禮物,慢慢地期待看到泗圭。


  泗圭很忙,與蠻妖的對戰是由他一手負責,於是,玉水擔憂的名單上又多了一人。


  這一夜,玉水趴在湖中石上,銀珠在半空綻放光華,頭頂是奇幻的星辰美景,她下半身化為魚尾,撲打著水花玩。


  心裏在想著,那個人會不會突然的出現呢?有一陣子不曾見過他了。


  輕盈的腳步聲傳來,玉水豎起耳朵聽,不是他。


  她瞬間將銀珠收起,盈盈如水的眸子看向來人。


  一身張揚的紅衣,長鞭配在腰間,幽冷的倒刺還有著未幹的血跡,

  玉水的目光上移,妖魅的妖紋沿著眼睛蜿蜒的走向直入鬢發,半梳的高馬尾英姿颯爽,紅唇鮮紅,眉眼冷傲,明明清冷的五官,卻有種冷豔嗜血的魅惑感。


  是赤狸族的唯又少主。


  玉水認得她,那日就是她帶著重傷的泗圭殿下來到了星銀魚族。


  赤狸族與麟炎族,兩族交好數百年,唯又少主從小與泗圭少族長青梅竹馬的長大。


  玉水抿了抿唇,懵懂間懂得了愛情酸澀的滋味。


  唯又走近星海湖,她沒有錯過方才突兀消失的星空,認出那是泗圭不久前特意前往天之極收集的星辰倒影。


  需時常蹲守在天之極,在星辰倒掛最為震撼美麗的時候,一點一點集在這一小顆銀珠內。


  她以為.……是送她的禮物。


  卻不知,已經在星銀族的小公主手裏。


  唯又打量著湖中的小妖,清靈媚意,楚楚可憐,皮囊的確會惹男人喜愛。


  她沉了眼,屍山血海中走出的煞氣頓時將羸弱的小妖嚇白了臉。


  如此不堪。


  唯又眼中帶上了不屑,冷冷開口:“懷士的小女兒?”


  玉水的父親,星銀魚族的族長,名叫懷士。


  玉水白了唇,點點頭。


  “前些日子在戰場見過你父親,無意間說起,他有個小女兒,玉雪可愛,”唯又紅唇勾起,“今日一見,當真,惹人憐愛。”


  她語氣清淡,惹人憐愛四個字說的意味不明。


  玉水僵直身體,感到一陣冷意,

  她素來不善言辭,也極少與人打交道,但她的直覺敏銳,清晰的察覺到,眼前的唯又少主,並不喜歡她,甚至,想殺了她。


  看她嚇的懵住,唯又更是一點也瞧不上,

  泗圭會喜歡這玩意?什麽品位?她一手能捏死十個。


  “我就不彎彎繞繞兜圈子了”唯又手握鞭子,除去鞭上血汙,而後細細打量著泛著銀光的倒刺,語氣冷硬。


  “最近族內風眼風語,說泗圭與一名妖力不堪的小妖來玩甚密,”她說著,冷眼掃了玉水一眼,不屑之意溢於言表。


  “玉水小姐,我和泗圭從小長大,兩族相交,也早有定親之意,聽到這些謠傳,我自然不太開懷。”她緩緩說著,不太開懷四字落地,幽寒的殺氣差點掀翻了小公主去。


  而小公主卻隻有震驚,

  泗圭殿下……要與唯又少主定親了嗎?


  玉水的心像是被一雙大手磋磨捶打,酸澀疼痛,疼的她想落淚。


  “聽聞,玉河少主重傷,現已回星銀魚族地養傷,身為妹妹,應該回去照料一二,是吧?”唯又說著是吧,語氣卻強硬的不容反抗。


  她在趕她回去。


  而玉水的關注點早不在此處,她聽見兄長重傷,一下紅了眼,急急問:“我兄長怎麽了?”


  兄長何時受傷的?傷的可還重?

  唯又對她的問題置若罔聞,不給任何答案,別好鞭子,腳下生風,就此離開。


  湖泊中,小水珠滴入泛起漣漪,玉水躍入湖底,淚水流進湖水中,再也分辨不清。


  她在收拾包袱,離開這裏,她要回家。


  *

  小公主從未單獨出遠門過。


  她背個小包袱,掩耳盜鈴般吃力地翻過麟炎族不算高的圍牆,


  守衛發現了她,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她走,無人在意星銀魚族那個羸弱的小公主去哪。


  甚至因傳言,巴不得礙眼的魚妖趕緊走,免得玷汙了自家尊貴的少族長。


  如此,離開的很順利。


  離開麟炎族地的那一刻,玉水的靈魂從未有過的輕鬆和愜意。


  *

  高聳如雲的枝葉,樹根盤龍錯節。


  玉水嬌小的身軀窩在樹洞中,吐出一個透明的魚泡泡,將自己裹了起來,小心收斂自己的氣息。


  戰場焦炭味和血腥味隔著老遠還是能聞到,玉水蒼白著臉,屏息。


  從麟炎族回星銀魚族地,會途徑戰場的邊緣,她已經盡量繞遠路了,可是還是有不知是落單還是逃兵的蠻妖發現了她。


  她的心跳的飛快,陷入極度的緊張之中。


  不遠處,蠻妖的腥臭的味道圍繞在周圍不散,有腳踩碎枯葉的聲音,

  他還在周圍。


  他在找她。


  蠻妖的嗅覺不太靈敏,主要依靠雙眼探尋目標,從戰場上逃下來的他雙眼赤紅,嗜血暴躁的心情還未平複,他半隻眼球凸起裸露在空氣中,極力按捺焦躁的心情,小心搜捕著獵物。


  小心使得萬年船,這是他在戰場上血的教訓,永遠不要輕視任何一個敵人。


  蠻妖的目光落在不遠處一顆巨樹上。


  那名女妖身姿嬌小,躲進去的話,也不是不可能。


  蠻妖想了想,妖力卷起樹葉,形成一個枝葉組成的木人。


  木人踏著落葉,腳步聲嘎吱嘎吱的漸漸遠去。


  走了?


  玉水悄悄地鬆了一口氣,卻也警惕地並未立馬出去。


  四周變得靜悄悄的,玉水不敢變動姿勢,保持一刻鍾之後,才小心翼翼地探頭出去看。


  一雙碩大的豎瞳眼睛。


  玉水嚇的一懵,驚懼地看著眼前的蠻妖。


  蠻妖的皮膚像皸裂的黑岩石,粗糙厚實,有種難聞的異味,見到玉水,他咧嘴笑了,寬大的嘴巴露出尖利森冷的牙齒。


  “找到你了,美味的小東西。”


  說著,他巨大的手掌壓下,想把玉水從樹洞中抓起。


  玉水倉惶失措,手中極力的反抗掙紮,可是卻不能動搖那雙大掌分毫。


  她摸出懷中的一顆銀珠,驚懼的淚水大顆大顆掉落在上麵,激起一道道銀光。


  她要死在這裏嗎?

  對不起,父親,哥哥,她沒有聽話,

  還有……再見了,泗圭。


  蠻妖的脖頸變長,頭顱變得巨大,張著同樣巨大的嘴,腥臭的味道散在空中,

  玉水閉上了眼。


  下一瞬,

  天際巨大的金色刀刃閃過,蠻妖的身體劈成兩半,腥臭的血液噴了玉水一臉。


  被溫熱的腥味的液體臨頭一澆,玉水嚇的呆愣在原地,眨著睜開了眼,眼前一片血色。


  有人在靠近。


  隔著血霧看不清,眼睛輕眨,眼睫滑落血珠,玉水終於能夠看清,悶濕的密林中,泗圭踏過屍體,


  他在她麵前蹲下,手心的溫度炙熱,抹去她臉上的汙血。


  “沒事了。”


  他一貫冷漠的聲音,難得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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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文了一下,請大家見諒,突然厘清,此時奈落對妲婼的感情應該是不明的,所以作者大法將他們都整失憶了,先處著增加感情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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