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邵郡守的內眷
衡三郎打開房門向外麵高喊了一聲:“來人!”
洪亮的聲音,軒昂的氣度,如果在其他地方相遇,沒有人相信他是被“請來”的犯人。
兩個衙役邁著螃蟹步走了進來,知道這兩個人是特殊的犯人,暫時關押在這裏,稍後就要提審了。
“半夜三更的喊什麽,讓你們呆在這裏已經是優待了,別不識抬舉。”
衡三郎緩緩抬起眸子逼視著衙役,完全一副上司訓斥下屬的姿態。
“沒有聽到小公子染了重疾在哭嗎?馬上去回稟郡守大人,再拖下去孩子活不過明日午時。小木大夫是神醫能藥到病除,讓郡守親自來請。”
到了衙門裏還敢擺譜?
年輕些的衙役立馬變了臉,“胡說八道,大夫天天來給小公子看病,怎麽就活不過明日午時了,告訴你詛咒官眷是要被流放的。”
木樨上前一步,“我是木仙藥鋪的木大夫,以我行醫的經驗推斷小公子的病堪憂。最好把話回稟給郡守大人,你不去也行,等著給小公子守靈吧。”
“信口雌黃,找死。”年輕的衙役抬手就打,衡三郎用腳尖勾住凳子甩了出去,隨著一聲慘叫衙役和凳子都飛到門外。
年長些的衙役沒有敢較真,有些犯人進來時罪大惡極,使上銀子幾天就大搖大擺地走了。
當差時間長了,什麽來頭的人都見過,不知道哪個犯人是郡守的財神爺,還是回稟郡守為好,關上門向內院跑去。
木樨疑惑地看著衡三郎,郡守真的會來嗎?
衡三郎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慮,溫言道:“放心吧,邵郡守會來的,他年過四十隻有一個兒子是邵老夫人的心頭肉。他為官貪婪卻有些孝心,孩子久病不愈邵老夫人會逼他來的。”
木樨心頭一動,衡三郎簡直是個萬事通,郡守的家事都一清二楚。
“你怎麽對郡守的家事這麽清楚?”
衡三郎捏了一下鼻子,別說邵郡守,北部邊關方圓五百裏大小官員的家譜都在他腦子裏。
暗責自己話太多了,讓小童養媳起疑了。
“我是販馬的和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經常和大小官員往來,自然知曉一些郡守府的事。”
木樨想了想覺得有道理,郡守做為西汶州的父母官,家事也不是什麽秘密吧。
她就是有這樣一個毛病,遇事總想好的一麵,忽視很難解釋的東西。懶得深究,懶得糾纏。
大約過了兩刻鍾的時間,年長的衙役陪著邵郡守來了。
邵郡守走到衡三郎麵前,很官派地咳嗽了一聲:“久聞木公子醫術高明,小兒病了六七日了一直高熱不退,不停的啼哭,想請您去診治一下。”
衡三郎一側身,“邵郡守弄錯了,裏麵的是木大夫。”
會客室隻有兩個人,除了一個眉清目秀的孩子再無他人了。
邵郡守沒有想到木樨隻有十三四歲,馬大夫不止一次送銀子要害的人竟然是個孩子,未免太荒唐了。
在官場浸染了多年,讓他養成了喜怒不形於色的性格,對木樨道:“木大夫年輕有為,不僅幫城南大牢消滅了瘟疫,還為城外的百姓舍粥舍藥,讓人欽佩。”
官話說的很好聽,但木樨不買賬。
看著郡守道貌岸然的德性,心裏罵了一百遍:貪官。
你知道我舍粥舍藥,還和馬大夫狼狽為奸要奪我的秘方,禽獸不如。
強壓下心頭的怒火,“聽見小公子哭鬧不止,應該病得不輕。木某不才想去看看,不知道邵郡守是否同意?”
邵郡守屈尊來請木樨就是為了兒子的病,哪有不同意的道理,馬上請木樨去前廳為兒子診病。
年長的衙役領教了衡三郎的暴脾氣,不想他跟到前廳去。
木樨停住腳步對邵郡守道:“這是我朋友,我們形影不離,他不去我也不去。”
邵郡守正在煩惱中,對他來說,一個大夫也好,兩個大夫也罷,隻要能把兒子的病醫好就行。
這裏是郡守府犯人還敢造次不成,擺擺手讓衙役滾一邊去。
木樨和衡三郎跟著郡守到了前廳,邵老夫人看到木樨模樣俊俏,體態風流,喜歡的不得了,直呼仙醫。
“仙醫,求你一定救救我的大孫子,服了五六天藥不是昏睡就是啼哭,他再哭下去我老婆子的命怕要沒有了。”
木樨麵無表情地為孩子診了脈 ,對老夫人道:“孩子的病拖得久了,你聽哭聲都有氣無力了……”
邵老夫人在深宅大院蟄伏了多年,知道什麽時候可以以勢壓人,何時該放低姿態求人。
她最怕大孫子有個好歹,顫顫巍巍地打斷了木樨的話,“木大夫久聞你的大名,求你為我的孫兒開副藥,花多少銀子都不在乎。”
木樨眼角的餘光接收到了衡三郎的暗示,收起到嘴邊的話改口道:“小公子病入心腎需要好好調理才能痊愈,一兩副藥隻能幫孩子解除疼痛,治不了本。”
邵老夫人已經到了病急亂投醫的地步,什麽都顧不得了,隻求大孫子能平安無事。
“無妨,無妨,我知道孩子的病要慢慢調理,三個月也好,六個月也罷,隻要我孫兒能好起來,聽木大夫的就是。”
木樨頓了頓,仰頭思忖了一下道:“要想孩子不再犯病,需要調理十個月。前三個月讓孩子身體康複,中間三個月恢複神誌,最後四個月祛除一些雜病保孩子平安長大。”
邵老夫人頻頻點頭,“木大夫說的對,極合我的心思,保我的大孫子平安長大最重要。”
木樨讓華服婦人坐下,給孩子按摩了一下穴位,很快孩子就安靜了下來不哭了。
孩子的哭聲一停止,邵老夫人的心就踏實下來了,連聲“阿彌陀佛”非常的虔誠。
木樨扶了一下頭上的玉簪,偷偷看向衡三郎,對方很自然地點點頭。
“回稟邵老夫人,小公子的病我能醫治,隻是怕沒有時間了。”
邵老夫人疑惑地看著木樨,“木大夫要去哪裏,什麽事比我大孫子的病重要?”
木樨無奈地瞅了邵郡守一眼,“實不相瞞,我是郡守大人抓來的犯人。安樂堂的馬大夫想要我刀傷藥的秘方,他給郡守府送了銀子要的我命,老夫人還是另請高明吧。”
“很快我就要被提審,能否扛得住大刑還說不準呢,所以不敢貿然答應把小公子的病醫治好。”
木樨的話一落地,邵郡守的臉比吃了黃連都難看。
邵老夫人用拐杖敲了敲地麵,帶著怒氣看了兒子一眼到內室去了。
邵郡守果然是娘的好兒子,也乖乖地跟了進去。
內室和正廳隻隔著一道門,裏麵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邵老夫人沉著臉坐到椅子上,壓低聲音道:“不管你收了馬大夫多少銀子,我隻要我的大孫子。”
“你平日得些好處為娘的不說什麽,也不過問,但小木大夫這件事我管定了。”
“馬大夫天天自吹是西汶州第一神醫,我孫兒吃了他五六天的藥也不見好,病反倒更重了,他就是個誤人的庸醫。醫書都沒有讀兩本就敢給孩子開方子,想草菅人命嗎?”
“你有七八房妻妾,女兒有幾個,兒子隻有這一個。我邵家還指著他延續香火呢,你不孝也就算了,大孫子會給我養老送終的。”
“如果有人為了什麽秘方坑害小木大夫,就是想讓我邵家斷子絕孫。小木大夫還是一個孩子,細皮嫩肉的心思單純她能幹什麽?隻因懂些醫術就要被人暗算嗎?”
“常言道,身邊有一神醫,家中安寧太平。難保我的大孫子以後有個頭疼腦熱的,需要一位好大夫護佑著。我認定了小木大夫,你敢動她,我就死給你看。”
“你難道忘了,去年夏天我大孫子拉肚子都拉虛脫了,服用了馬大夫多少藥也不見好,用了木仙肚臍貼才保住了孩子的命。”
“誰人不知道,馬大夫為了安樂堂的產業毒死了安老大夫的大兒子。你是西汶州的父母官,不能助紂為虐。積點德,讓我們邵家兒孫旺些吧。”
邵老夫人越說越激動,氣得渾身顫抖。
邵郡守趕緊給老娘拍打後背,連連保證不會為難木樨,老夫人才緩上氣來。
他們母子的對話木樨聽得明明白白,太駭人聽聞了,馬大夫毒死了安老大夫的大兒子,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啊。
是馬大夫做的縝密,還是有人在袒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