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采花使
一個賣犀牛角的老漢吸引了木樨的目光,他挑著一副擔子惴惴不安地站在街邊左顧右盼,好像擔心被打劫似的。
犀牛角有涼血、解毒的作用,高熱、驚厥抽搐的病人多用到此物。
在大夫眼裏是寶物,在一般人眼裏不過是不能吃不能喝的廢物。
賣犀牛角的少,買家更少,一般人不做這種買賣,除非有特殊的進貨渠道。
犀牛多養在南郡一代,北方很少見。
老漢的犀牛角個大還很幹淨,小的半斤到一斤,大的要六七斤,算是中上等的品質了。
木樨問道:“老伯,犀牛角怎麽賣?”
老漢看著她遲疑了一下,伸出一個手指頭,“小的一百文,大的一兩銀子。”
木樨粗略數了一下,大約有一百多個,大小平均下來不過四五十兩銀子。
“五十兩銀子,我都要了。”
幹瘦的老漢以為自己聽錯了,愣愣地看著木樨。
木樨又把話重複了一遍,老漢喜笑顏開,剛才還在為明天下鍋的米發愁,大主顧就上門。
以為能開張就不錯了,沒想到對方包圓了,暗自高興遇到了金主,賺的銀子夠一家人半年的口糧了。
老漢把所有的犀牛角都裝到一個破口袋裏,交給木樨。
衡三郎接過口袋,解下腰間的荷包把一些銀子倒在老漢的手裏。
老漢忙不迭地收起銀子,挑起擔子向街口跑去,不想被十五六個手拿棍棒的壯漢攔住了。
這些人明著是收地租費的,實則是明搶暗奪,無惡不作。
老漢是一個沒有鋪麵的“流浪攤販”,不僅地租費高,還有可能被欺負。
“老頭兒盯你好久了,把銀子交出來。”
老漢顫顫巍巍地摸出一塊碎銀子捧給壯漢,“官爺,這是地租費。”
為首的壯漢光著半個膀子,肩頭紋著一隻狼頭,凶巴巴的樣子讓人心裏發怵。
狼頭壯漢一把抓過銀子,吼道:“還有呢,都拿出來!”
老漢知道惹不起這幫人,心裏害怕“撲通”跪在了地上,不住的哀求。
“官爺,我半個月沒有開張了,家裏都沒有米下鍋了。這些銀子是本錢,是我一家人的命啊,求您高抬貴手放過小老兒這一次吧。”
木樨聽到吵鬧聲回過頭去,看到狼頭壯漢一腳把老漢踢翻在地。
“你家裏沒有米關大爺屁事,交出銀子從我胯下爬過去,要不然拆了你的老骨頭。太後把半誦街賜給鎮北侯了,這裏所有的銀子都是侯爺的,拿出來!”
老漢在地上打了幾個滾,雙手抱在胸前護住懷裏的銀子,寧可被打死也要給家人留下飯錢。
狼頭壯漢一揮手,“搶!”
七八個壯漢撲上去,按倒老漢明目張膽地搶錢。
木樨生出一些愧疚,如果自己沒有買老漢的犀牛角,他就不會被這幫惡人欺辱了。
下意識地往前走了一步,被衡三郎拉住了,“不要過去。”
他說著拿出一把銅錢,一揚手“嗖嗖”地打了出。
收地租的壯漢正在施威,被突然飛來的銅錢雨打的“嗷嗷”怪叫。
銅錢像刀子一般打入肉裏,嵌在骨頭上,或者是擦著皮膚飛過去留下一道鮮血淋漓的傷口。
錢是好東西,割起肉來比刀子還鋒利。
老漢從地上爬起來,回頭瞅了木樨二人一眼,挑起擔子一瘸一拐地走了。
狼頭壯漢的肩頭也中了一個銅錢,銅錢不偏不倚正好打在狼眼睛上,成了眼裏隻有錢的走狗。
歇斯裏地喊著:“誰在打暗器,抓刺客。”
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誰手裏也沒有拿著刀,想找刺客可不容易。
衡三郎看老漢脫離了魔爪,拉著木樨急走幾步,脫離了狼頭壯漢的視線。
“這些人也太猖狂了,明搶,還有沒有王法了?”木樨小聲嘀咕了一句。
衡三郎輕咳了一聲道,側身躲過迎麵走過來的兩個黑衣大漢。
“這隻是冰山一角,還有很多不為人知道的罪惡交易在悄悄進行中。很多看似是來買柴米油鹽的,實則在進行黑市交易。”
“鎮北侯的特權太大了,倒賣兵器、鐵礦石這樣的事情也是家常便飯。”
木樨直接無語,她在西汶州一年,看到的是表麵的繁華,對暗中的齷齪事一無所知。
半誦街三裏多長,可以並行三駕馬車,鋪戶都很熱情,但真正掏銀子買東西的人並不多。
街的盡頭有一個捏糖人的,栩栩如生的小兔子、大公雞、還有戲曲裏的人物看著很討喜。
衡三郎看木樨眼巴巴地看糖人知道她喜歡,買了兩個放到她手裏,低聲叮囑道:“看看就好,千萬不能吃。”
木樨看著糖人嘴裏都是甜的,本想嚐一口,聽衡三郎這麽說把張開的嘴又閉上了。
手裏拿著糖人不讓吃,太饞人了。
木樨和衡三郎並肩走在街道上,覺得店家的熱情很詭異,買東西的主顧過於冷漠,買家和賣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人心裏不踏實。
總覺得背後有人跟著,回過頭又沒有看到可疑的人,這讓她更加的不安。
整條街隻有一家藥鋪是馬大夫的常德堂,藥鋪裏冷冷清清的一個主顧都沒有,也難怪,大晚上的沒有急診誰買藥呀。
來回六裏地的一條街,讓木樨大開眼界,做夢也想不到西汶州還有這麽別具洞天的地方。
這也給了她一個提示,做生意要小心謹慎,不要遭了別人的暗算或者被人利用了,商場如戰場害得你傾家蕩產也無處伸冤啊。
他們離開半誦街,走入了幽暗的街道。
木樨忽然覺得腦後生風,有人輪著棍子偷襲。
衡三郎輕輕一攬將她擁入懷裏,躲過棍子,同時連出兩腳把身後的兩個人踢翻在地。
木樨借著月色,看到偷襲她的是兩個黑衣大漢。
這兩個人在街上和他們擦身而過,並沒有任何交集,為什麽偷襲她?
兩個黑衣大漢一躍而起,再次撲了過來。
衡三郎拽出腰間的長鞭,長鞭一揮以淩厲的攻勢壓製住對方,用捆仙繩的方式將他們捆在一起。
做了壞事被戳破應該害怕才是,不想兩個黑衣大漢把眼睛一瞪,惡狗般嚎叫起來。
“你大膽!我們是鎮北侯的采花使,專門為侯爺物色美人,看上了這位姑娘是她的福氣。”
“買了糖人她不吃,要不然早就被迷倒了。識時務的把繩子解開,看這位姑娘的仙姿佚貌可人疼,饒你們一命。”
木樨心裏咯噔了一下子,糖人上有迷藥,忙把東西丟到一旁。這兩個人是鎮北侯的采花使,說白了就是霍霍漂亮姑娘的劊子手。
她看向衡三郎,隔著帷帽依然能看到他眸子裏的怒火。
“鎮北侯什麽時候設置了采花使這個官職?”
黑衣大漢以為衡三郎被鎮北侯的名號嚇住了,囂張地冷笑起來。
“你不過是一介布衣,敢管鎮北侯的事情。采花使是年初設置的,凡是被侯爺看中的女子就等著享福吧。”
木樨氣得想罵人,明明是強搶民女,還說什麽享福簡直不是人。
衡三郎把裝犀牛角的口袋交給木樨,拖著兩個黑衣大漢走進了巷子,在兩聲悶哼後回到木樨身邊。
“受驚了吧。”
木樨抬頭看了一下皎潔的月色,笑道:“有道友在身邊,我不怕的。”
衡三郎指著半誦街北麵的一條大街道:“那條街叫長誦街,裏麵有賭場,妓館,那兩個人說抓的姑娘被關在一個院子裏了,咱們去看看。”
木樨還沒有去過賭場,但知道那不是好地方,“采花使抓了很多姑娘嗎?”
衡三郎點點頭,“有十幾個姑娘,都是采花使從各地綁架、拐騙來的良家女子,過幾日要送到東冀州鎮北侯府去供鎮北侯玩樂。”
“太後把持著朝綱,鎮北侯手握重兵,皇上暫時也奈何他不得。我們能做的就是把人救出來,讓她們免受欺辱,其他的需要從長計議。”
木樨在書上讀過英雄救美的故事,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身邊。
和衡三郎年紀不大,但身上沉穩霸氣的氣場讓人很有安全感,木樨好奇心冒了出來,想和他一起去冒險。
“聽你的,我吃的鴿子肉還沒有消化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