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素麵

  木樨看著衡三郎,“我的心分成兩半,一半在虛無仙山,每天都很快活,從來不知愁滋味;另外一半在這裏。”


  說著把手放在胸前,“有時快樂,有時候患得患失不知所措,更多的時候是等待,等你的消息等匡石的消息。”


  “盼著匡石平安歸來,我就可以兌現承諾毫無牽掛的回虛無仙山去。他救了我一命,我便要遵守承諾等他回家。雖然我不知道他長什麽樣子,但還是祈禱他平安。”


  “我答應做他童養媳的時候,不知道童養媳是什麽,以為像服侍師父的童子般。我被他騙了,等他回來就告訴他,我再也不做他的童養媳了……”


  “你神龍見首不見尾來往於關內、關外,北關有戰事劫匪經常出沒,也希望你能永遠安好。”


  匡石緊咬牙關轉過頭去,怕控製不住情緒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


  匡石就是衡三郎,衡三郎就是匡石。


  讓她不要再為匡石擔心,自己很好。


  木樨以為他在嘲笑自己的多愁善感,有些不好意思,一拉鬥篷向前走去。


  衡三郎緊緊跟著她,不敢發出一點聲息,看她麵色溫溫柔柔的才放下心來。


  他怕驚擾了木樨,也擔心自己把持不住會將她擁入懷裏。


  木樨回眸一笑,衡三郎瞬間淪陷。


  在這一刻,他肩上沒有驅除外域敵人的重任,也沒有為人臣子的忠貞,心裏隻有他的童養媳。


  他願意一直這樣走下去,太陽不出,路不到頭。


  夜色下兩人慢慢地走著,一片喧嘩聲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一排巡邏的官兵在一個小麵攤前追打一個男人,雙方的打鬥不僅嚇跑了吃麵的客人,還把桌凳撞翻了。


  擺麵攤的是一對老夫婦,老婦人看著碎了一地的碗碟抹眼淚,老頭默默收起桌凳準備回家。


  木樨對衡三郎道:“餓了吧,我請你吃麵。”


  衡三郎麵色溫和地點點頭。


  木樨對老婦人道:“來兩碗素麵。”


  老婦人看來了生意,忙不迭的點頭,想擀麵被木樨攔住了。


  “我自己來。”


  說著擼起袖子,用木葫蘆弄了些水洗了洗手,隨後拿起案板上的麵團揉搓起來。


  揉麵,搓成細條,一點點拉伸,白白的麵條在空中飛舞,兩根變四根,四根變八根……少時粗細均勻的麵條就成形了。


  木樨把兩把細細的拉麵扔到滾開的水裏,丟下一小把鹽,鍋裏水翻滾打一次涼水,水再大翻滾四碗麵便出鍋了。


  麵攤上沒有什麽調料,也沒有肉,沒有蔬菜,隻有兩棵小蔥,木樨拿了一棵,刀下生花變成了蔥花。


  把蔥花撒在麵條上,澆一勺滾燙的麵湯在蔥花上,第二次在麵上放一點蔥花,一碗素麵就好了。


  熱湯激發出了蔥的香味,讓人很有食欲。


  木樨給老夫人,老頭每人端了一碗,“我請你們吃素麵。”


  兩位老人忙了大半夜還沒有吃飯,早就餓了,雖然覺得不妥,但也顧不得說什麽感謝的話便吃了起來。


  又把一碗放到衡三郎麵前,“道……”


  她想說:道友請吃麵,被衡三郎帶冰碴子的眼神封住了口。


  改口道:“吃麵。”


  衡三郎成功的讓木樨改了口,一陣小得意,比打了大勝仗還舒爽。


  拿起筷子便吃了起來,麵很筋道爽滑合口,雖然隻有蔥鹽的香味,但足以俘獲他的味蕾了。


  木樨看著他吃了半碗,把自己碗裏的麵挑給他一半,也慢慢地吃起來。


  衡三郎邊吃邊偷眼看木樨,正巧木樨也在看他,兩人便都笑了。


  吃完麵,衡三郎將幾塊碎銀子放在桌子上,老頭說太多了,這些錢可以買下麵攤了。


  木樨對老婦人道:“老人家夜深了,不太平回家吧。”


  老夫婦很樸實說不出什麽道謝的話,連連作揖。


  吃了熱麵,木樨的額頭冒出細細的汗珠,衡三郎便用帕子給她擦去,放到鼻下聞淡淡的體香。


  兩人邊走邊漫無邊際的聊,半個多時辰才回到醉生客棧。


  他們剛走到東歸閣,還沒有到正堂就聽到有人在吵鬧。


  木樨用鬥篷的大帽子遮住頭上了樓,衡三郎站找了一張桌子坐下來,看到廳堂裏有十幾個官兵在折騰。


  木樨到了客房迅速盤起頭發,換上男子的長袍,這時門外傳來彭掌櫃的聲音。


  “木公子,巡夜的官兵到店裏來抹油,拿了銀子不肯走。說有人報官看到客房裏有女客,這些女客是被拐賣來的,要求把女客們帶走。”


  木樨打開門,問道:“怎麽回事,官兵看到哪位女客了?”


  彭掌櫃苦著臉道:“晚飯後,住在您隔壁的兩個姑娘在房間裏說笑,被一位客人聽到了,不巧這位這客人認識官兵……千萬不能讓官兵看到姑娘們,要不然就被送到鎮北侯的別院裏去了。”


  木樨心頭打起鼓來,住在她隔壁的是馨兒和巧瓔,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們被帶走。


  “我知道了,你再塞些銀子打發官兵走,其他的我來安排。”


  彭掌櫃應了,下去安排。


  巧瓔也被吵醒了,問發生了什麽事。


  木樨把官兵抓人的事說了,馨兒聽說官兵來抓人,用被子捂著頭嚶嚶地哭起來。


  木樨把巧瓔推進屋,拿出馨兒的梳妝盒,找了一朵大紅的絹花給她插在鬢間,臉上塗了腮紅,用眉筆在下巴上點了兩顆大痦子。


  把最豔的唇彩給她塗在唇上,唇邊往外畫,嘴大的站了半張臉。


  又拽了一條花紅的薄毯給她披在肩上,裹住半個身子,拿了一把女兒扇遮住臉。


  低聲道:“像常煙出場那樣到廳堂裏去,就說半夜餓了要添夜宵,我隨後就到。”


  巧瓔素來相信木樨,也不知道自己變成了什麽樣子,邁著流雲步出了房門,下了三樓,二樓到了廳堂。


  也不看廳堂裏眾人的表情,徑直走到櫃台前,對夥計道:“我餓了,煮一碗雲吞,兩蝶小菜送到房間裏去。”


  翹著二郎腿喝茶的黑胖的官兵眼尖,看到了巧瓔,喊道:“女客下來了,還不帶走。”


  官兵呼啦一聲圍住了巧瓔,黑胖子把桌子上的銀子攥到大手裏,挺著大肚子上前道:“跟我們走,保你以後吃穿不愁。”


  巧瓔受到驚嚇,手裏的女兒扇一閃,露出了猴屁股似的一張臉。


  還沒等她開口,黑胖子就喊起來了,“哪是什麽美人,分明是個瘋子,你看她半夜三更披著被子就出來了,不是瘋子是什麽?這種貨色送給鎮北侯,還不丟了腦袋嗎?”


  其他的官兵也吵吵起來,彭掌櫃把一錠銀子塞到黑胖子手裏,“官爺,客棧裏隻住著一位女客,她說話聲音是挺好聽的,就是長得有點辣眼。”


  黑胖子罵道:“說話好聽頂個屁用,臉蛋漂亮才行。”


  廳堂裏正亂的時候,木樨不疾不徐地從樓上下來,不耐煩的樣子道:“誰在吵吵,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了?”


  黑胖子以為捉個美嬌娘送給鎮北侯可以升官發財,不想是個瘋婆子。


  乘興而來不想被騙了,正在氣頭上喊道:“官兵巡查,你從哪裏來的?有通關文牒,路引嗎?”


  木樨眼中滿是不屑之色,回道:“我從西汶州來,觀看花魁選舉,路引是西汶州守備府發的。”


  黑胖子聽說是從西汶州來的,便想敲詐一筆,叫囂道:“你姓什麽,叫什麽?幹什麽的?”


  “我姓木,是木仙藥鋪的。”


  一個尖嘴猴腮的兵士在黑胖子耳邊低語了幾句,黑胖子馬上換了一副嘴臉。


  滿臉陪笑道:“童謠裏說沒有衡大將軍打不贏的仗,沒有木仙藥鋪煉不出來的丹藥,您就是能起死回生的木公子,久仰久仰。”


  木樨沒有說話,傲慢地一甩袖子轉身上樓去了。


  黑胖子吃了癟也不生氣,招呼著眾人要離開。


  巧瓔一抖落花紅的毯子,嗲聲嗲氣道:“官爺我跟你們走,我不求別的一日五餐,外帶二兩胭脂就好。”


  黑胖子看著她的猴屁股就想吐,沉著臉轉身走了。


  巧瓔追了幾步,拿腔作調地喊道:“官爺住哪兒呀,我自己坐車到府上去。”


  “……”


  廳堂裏的客人和幾個夥計,看到官兵被一個“猴屁股”嚇跑了,拍手稱快。


  鎮北侯在東冀州作威作福,殘害了很多少女,稍有姿色的女子都逃脫不了他的魔掌。


  東冀州沒有美女可尋了,便把壞心思放在路過的女客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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