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驚鴻一瞥（四）

  可是那個時候，他沒有過不耐，隻是覺得好笑無奈。


  他說服自己的理由是，她年紀小，由著她去便罷了。


  可如今回想，他才慢半拍的反應過來，他分明是在縱容她。


  他習慣了縱容她……


  這個念頭一劃而過，卻可怕非常。


  唐如錦有那麽一瞬間腦海中一片空白，之後便是呼吸微窒，有一種說不出的苦澀開始從心頭蔓延。


  而真正讓他忘了呼吸的，是車子經過早茶館，他無意的驚鴻一瞥……


  他看見辛甜和秦時遇一同用飯。


  那個一直對著他滿眼依賴的小姑娘此刻看著別的男人，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太刺眼的畫麵，實在是過分紮傷人眼。


  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斷然冷聲道：“停車。”


  王晨睿猶猶豫豫的側過臉，從後視鏡看他：“唐董，這裏不能停車。”


  “我說，停車。”聲音低到零度。


  王晨睿和司機一個激靈，背後的冷汗不約而同的淌出來了。


  車子停在了分岔路口，生生造成了交通堵塞。


  前後鳴喇叭的紛至遝來，爭先恐後。


  已經有司機將頭伸出車窗，罵罵咧咧。


  “他媽的，你會不會開車？這裏能停車嗎？”


  “有錢了不起啊，開勞斯萊斯了不起啊？就能亂停車了？”


  北城有權有勢的人不在少數，能囂張到在馬路岔口停車，造成交通擁堵的，唐如錦絕對是第一人。


  王晨睿覺得唐如錦今天多半是情緒失控了。


  而唐如錦麵無表情地推開車門，全然不顧越來越嚴重的堵塞，姿態平靜的朝著那早茶館而去。


  門口的經理看見唐如錦過來，先是一愣，才道：“這位先生，我們今天中午不營業，您改天過來吧。”


  回應他的是一張直接摜到他的臉上的，未填數額的支票。


  “想要多少錢自己填。”


  經理實在太震驚了，著急忙慌的蹲下身撿支票，一時都忘了攔。等到他反應過來，唐如錦已經推開大門走了進去。


  唐如錦隔著很遠很遠的路，就聽見了辛甜的笑聲。


  他聽見她說：“真的嗎？你還拍了落霞山的雪？”


  是很雀躍，很興奮的語氣。


  他並不陌生——她從前也常常對他這般說話。


  “嗯，回家給你看。”是秦時遇的聲音。


  回家？


  辛甜的家，怎麽會在秦時遇那裏？

  這是他的辛甜……


  是他的……


  辛甜察覺到唐如錦的存在時，他已經走到了軒榭之外。


  他對上辛甜的視線，隔著闌幹笑意淡淡：“怎麽？不請我進去坐坐。”


  辛甜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片刻，又重新揚起了一個微笑，用清脆的聲音說：“哥，你怎麽來了？”


  唐如錦眼底是一晃而過的戾氣，被鏡片遮掩，全然不會被察覺。


  他扶了扶眼鏡，扯著唇角，笑意看不出真切：“路過，恰好看見你們。”


  辛甜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


  她扯了扯秦時遇的衣角，聲音很輕：“我飽了……”


  秦時遇捏了捏她的手，姿態安撫。


  而唐如錦冷眼看著兩人的小動作，未置一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