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接人
第二天一大早，南謹行便與鳳明澤出了門，騎馬直奔那個村子。
兩人晝夜兼程，第三天傍晚就到了那裏。南謹行帶著鳳明澤徑直往鳳離家去。
其時鳳離正在李嬸家吃飯，聽到馬蹄聲，李嬸出門一看，回頭對鳳離道：“是上次那個公子。”
上次？南濟仁，還是南謹行？鳳離腦子稍微轉了一下，並不打算起身去看。不論是誰，都跟她無關。於是她應了一聲“哦”，繼續吃東西。
外麵南謹行看到李嬸，眼睛亮了一下，招呼道：“嬸子，我們又見麵了。”
李嬸笑著回應他：“是啊。這是你朋友啊？你們吃飯了嗎？沒吃的話我再去做點吧。”
南謹行大大方方的說道：“那就麻煩嬸子了。”
兩人下了馬，也不找地方栓著，順手就鬆了韁繩，然後進屋。李嬸則去給他們做吃的。一見到鳳離，南謹行就笑了：“我猜你這個點是應該在這裏的。”
鳳離抬頭看看他，沒有吭聲。她還沒有想好怎麽去應對他。雖然隻是個夢裏的人，可她總是不自覺的把他跟那個人重疊，讓她無法麵對。
鳳明澤從進屋起就一直盯著鳳離，讓鳳離以為自己臉上有東西，還隨手摸了幾下，沒有摸到什麽，便不再管他們。
南謹行拉著鳳明澤坐下，看著桌子上的菜，笑道：“上次我大哥留下的錢不多，不過也夠你們買點好的補補身子，怎麽還是這麽郡？”
鳳離還是不說話。
鳳明澤忍不住了，問道：“你叫鳳離？”
鳳離點點頭。
“你今年十四歲？”
點頭。
“你家還有什麽人嗎？”
搖頭。
“你的名字是誰給你取的？”
鳳離皺眉，這人什麽意思？
鳳明澤很有耐心的又問了一遍。
南謹行見鳳離皺著眉頭不說話，忙笑道：“小離，你別怕，我們就是想問你幾個問題，確認一件事。”
鳳離一頓，道：“我爸爸喜歡男孩，我出生的時候他拋棄了我媽媽和我，我媽媽說都是因為我，所以她給我取名分離。上戶口的時候那些人說世界上沒有姓分的，就幫我改成了鳳，說我雖然是個女孩子，隻要好好讀書，將來也會有出息的。”這是現實裏她名字的由來。
“爸爸？媽媽？”這是什麽新鮮的稱呼？
“我老家的叫法，就是父親和母親的意思。”鳳離懶得多說，總不能說那是現實世界的說法吧。不管怎麽說，這夢裏就是古代。
“這些都是你母親告訴你的嗎？”
“嗯。”
“那你父親和母親叫什麽？”鳳明澤發現鳳離願意說話了，又多問了一句。
鳳離沉默了一會兒，道：“陳立和柳茜茜。”
鳳明澤與南謹行對望一眼，還想再問什麽，李嬸已端了吃的進來，幾人便聊起了別的。
晚上李嬸找了村長，將兩人安排到村裏的一戶有錢人家借住。鳳明澤拿出兩錠銀子給村長作為答謝，村長推脫不過，隻得收下。鳳明澤又拿了兩錠銀子給那戶人家算作住宿費。
收拾好之後，南謹行坐在桌邊問和衣躺在床上的鳳明澤：“你有什麽感覺？”
鳳明澤明顯有些心神不定：“感覺？”
“就是對鳳離。”
“感覺確實很像。”鳳明澤道，“雖然她看上去很瘦弱，跟小時候那個麵團不太像，但是眼神特別像。”他遲疑了一下，又道：“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但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覺得她是我妹妹。”
南謹行笑了：“那就行了。明天咱們就把小離帶回去，讓你娘親好好認認。”
“嗯。”鳳明澤轉個身，睡了。這兩天趕路確實有點累。
鳳離躺在床上，卻無半點睡意。今天這兩個人有點奇怪，尤其是那個叫鳳明澤的，問她那麽多問題，好像是想了解她的來曆。這雖然是她的夢，可她並不能控製這個夢，隻能順其自然的發展，走一步算一步。她也不知道在這個夢裏的世界她到底是什麽人，有什麽樣的過去，更不知道這到底是哪個朝代，皇帝是誰，這個世界又有什麽樣的設定······
要不要去找個懸崖跳一下呢？她記得人被困在夢裏醒不來的時候，隻要有墜落感就會清醒。如果在夢裏也逃不開他，那還不如回到現實，起碼那是她熟悉的世界，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過往，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渾渾噩噩的生活。
在這樣的冥想中，她腦子裏漸漸的隻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從高處跳下去，隻要跳下去，一切都會結束了。
她仿佛被自己催眠了一樣，慢慢的起身，剛想開門，門卻自動開了，門外站著南謹行和鳳明澤。
她恍若未見，還是南謹行將身上的鬥篷接下來披到她身上，責備道：“這麽冷的天你就穿這麽點啊！”
她瞬間清醒，看了看天，發現竟已大亮。原來她這一胡思亂想就是一晚上。
鳳明澤也趕緊將她推進了門。
關好門之後，鳳離漠然問道：“有事？”剛剛南謹行的溫柔差點讓她哭出來，眼淚都是勉強壓下的，語氣能好才怪。
南謹行也不介意，笑道：“是有件事，還是讓明澤跟你說吧。”
她別過臉深吸了一口氣，轉臉看著鳳明澤：“什麽事？”
鳳明澤對著她的大眼睛，有些倉皇無措，說話也有些不流暢：“其······其實，我是來······來找妹妹的。”
鳳離一怔：“你覺得我可能是你妹妹？”
她接了話，讓鳳明澤感覺好受了許多：“十年前，我妹妹被人拐走了，我們一直在找她，隻是始終沒有找到。這次謹行說感覺你像，我才來的。”
“那你找錯了，我沒有哥哥。”
鳳明澤脫口而出：“不，我覺得你就是。”
“感覺？”
“我說不出來，但我覺得你就是。”鳳明澤強調了一遍。
鳳離沒有再說話。
南謹行見她又沉默了，急忙道：“小離，你從小就被拐走了，很多事情肯定都是不記得的，你記得的隻是別人告訴你的。如果你想知道真相，不如跟我們走，我們能確認你是不是鳳家的孩子。如果是當然好，如果不是，我保證我會安頓好你，不會讓你再吃苦受累。”
鳳明澤在一旁點頭道：“謹行說得對。不論結果怎麽樣，我都會拿你當妹妹看待的。”
鳳離垂著頭，想著這會不會是夢境的另一種進展方式。從睜眼發現自己身在這個村子裏，她沒有去過別的地方，也沒有了解過這個世界。現在忽然有人出現說自己可能有親人，也許她要做的就是順應夢境給出的提示。
她抬頭道：“好。”
南謹行本來還準備了一大堆說辭，沒想到她這麽痛快的就答應了，一時間愣在了那裏。反倒是鳳明澤反應了過來，喜道：“那你收拾收拾，我們今天就出發。”
鳳離搖頭：“沒什麽好收拾的。”
鳳明澤環視著她的屋子，這裏簡陋得讓人心疼。他點頭道：“也行。等下我們到鎮上給你買點東西吧。”
“我去跟村裏人說一聲吧。”鳳離說著已出了門。雖然隻是個夢，但這裏的一切都太真實，她曾受過的好意和感受到的溫暖也都太真實，竟讓她有些舍不得。
村長得知她要跟著南謹行兩人離開，忙帶著幾個男子過來了，李嬸更是拉著她的手掉眼淚，說舍不得。南謹行一再向村長保證說會善待鳳離，村長這才罷休。
一番道別下來，時間已快到中午。鳳離由鳳明澤帶著騎馬，三人作別村裏人，縱馬趕到鎮上吃了午飯，又買了輛馬車，為鳳離置辦了幾身成衣，然後便趕回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