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懸崖邊的對話

  就在鳳離想著該怎麽扭轉這尷尬氣氛的時候，靈玄開口了：“聽說陛下賜婚了？”


  “嗯。就前天下的旨意。”


  “你現在是把他當南謹行還是當白延禮？”


  鳳離一怔：“當然是南謹行。”


  “不是為了回報白延禮曾給你的照顧？不是為了那張臉？”靈玄問得很認真。


  她也很認真的回答：“一開始可能是因為他像白延禮才想著對他好，後來是因為他對我好，讓我覺得就這樣談一次戀愛也不錯。”不過，若不是那張臉，她可能沒那麽容易喜歡南謹行就是了。


  說到白延禮，她想起來了，道：“對了，你知道白延禮出現了吧？雖然容貌不同，但他給我的感覺是一樣的。”


  這話雖然有些沒頭沒尾，但靈玄還是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這也不是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情況了。”


  “話是這樣說。”鳳離歎口氣，“你說這個世界到底怎麽回事呀？它真的是我的思維創造出來的嗎？”


  靈玄好笑的看著她：“一開始最確定這是個夢的不是你自己嗎？況且你身邊這麽多熟悉的麵孔，又有這麽多根據你曾經曆過的事情變動的經曆，可以確定，這個世界是因你而生的。不然你怎麽解釋這些不合理的地方？難不成是你本來就是這個世界的人，那些事情都是你臆想的？”


  “你不是說也許我所認為的現實才是夢境嗎？”


  他偏頭：“其實有個最簡單的驗證方法。”


  “什麽方法？”


  “從這裏跳下去。”他往下一指。


  鳳離看著深不見底的懸崖，一陣頭暈，忙撇開頭：“這麽深，會死吧？”


  “死了就表示這是現實，但也有一半的可能是你在現實中醒來。”靈玄眼裏噙著笑，“你總是糾結，不如一次解決。”


  她斜睨著他：“這麽草率的方法，你也能提出來？這要真是我的思維世界，那我死了不就表示你也死了嗎？”


  他點頭：“或許。”


  他說得淡然，鳳離明白了，敢情這人在逗她玩呢！她哼了一聲，道：“你不是得道高僧嗎？怎麽這麽不正經？”


  “高僧就不是人嗎？”靈玄反問。


  鳳離被噎住了，人家說得······也沒錯。


  靈玄被她呆呆的模樣取悅了，摸摸她的頭，道：“不是下定決心好好過了嗎？怎麽一個白延禮的出現就讓你亂了心神？”


  她沉思了一下，道：“也不是亂了心神，就是覺得這個世界越來越複雜。”


  “世界本來就複雜，相比以前，你現在過得好多了。”


  “確實。”鳳離笑了起來。


  靈玄看著她，感慨道：“還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還想從這裏跳下去，眼裏沒有半點對世界的留戀，現在的你會說會笑，像個正常人了。”


  “什麽叫像？我本來就正常······”也不對，以前她是別人眼裏的神經病，不能說是正常。


  他察覺到她情緒的變動，拍拍她的肩，道：“不管你什麽樣子，都是正常的。沒有人規定誰就必須應該是什麽樣，不是嗎？更何況現在的你，有溫度，很溫暖，以後的你，隻要記得這種感覺，就不會再出現那樣的狀況了。”


  鳳離一怔，隨即眼眸彎了起來：“說得對！”她盯著靈玄，“說實在的，你就這麽窩在山上也太可惜了，要是能開家心理治療室，肯定能幫到很多人。”


  靈玄搖頭：“麻煩。”


  “你的誌向不是普渡世人嘛？”


  “那是說著玩的。我沒想把自己限製得這麽死。”靈玄一笑。


  鳳離無語：“你知道別人是怎麽誇你的嗎？說你年紀輕輕卻精通佛理，高深莫測，不好名利，一心向佛，他日定能修成正果。結果你卻說普渡世人這話是說著玩的？要是被人聽到了，你人設就全崩了。”


  “人設這種東西，全是別人的看法，本來就立不住腳，崩了也正常。”他不在意的說道。


  鳳離噗嗤一聲笑了：“也是。那你下山去賺錢也可以啊。”


  “賺了錢也沒什麽特別要花的地方，何必這麽辛苦！不如每天待在山上，做什麽都沒人管，自在得很。”


  “還是你會享受生活。”鳳離歎口氣，“這世上要多一些這樣簡單的想法就好了。”


  靈玄默了半晌，道：“鳳大將軍要去北境了吧？”


  “嗯，說是明天就要走。”一提到這個，鳳離就情緒不高。她生在和平年代的和平國家，對於戰爭實在是厭惡。


  靈玄以為她是擔憂鳳清江的安全，安撫道：“不必擔心，將軍此次不過是去走一圈，把北孟鎮住了就能回來。照我估算，頂多七個月就回來了。”


  鳳離搖頭：“就算隻要震懾別人，那也是要拿軍人的命去拚的。雖說保家衛國是軍人的使命，但他們也是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家人，若是可以，他們肯定更想安穩的與親人一起生活。真希望這個世界上能早點把戰爭消滅。”


  靈玄卻很理智：“你這想法太過天真。真要說起來，軍隊裏也有許多人是為了養家糊口才參的軍，畢竟隻要豁得出命，功勞就容易到手，安身立命也更加容易。要說有多少人是為了國家而戰，那還真不多。要知道，軍隊是最容易成為爭權奪利的棋子的。要是真沒了戰爭，那許多人可就沒法活下去了。”


  “不是這樣的。我承認，軍人的職責是保衛國家，但衛國最終的目的是什麽？是安民不是嗎？你說他們是皇室爭權奪利的棋子，那更讓我感到悲哀。若他們在前線拚死拚活，將敵人擋在國土之外，國內百姓卻因為某些人的私利還是過得一團糟，這種犧牲又有什麽意義呢？我也知道他們選擇了參軍就是選擇了一條不能回頭的路，但我還是希望他們的犧牲能小一些再小一些，希望每個人都能死得其所，而不是被迫卷入無意義的爭鬥之中。”


  她說得有些激動，身體微微前傾，靈玄拽住她胳膊，道：“咱們現在是在懸崖邊上，別掉下去了。”


  鳳離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下來，道：“那你還坐在這裏發呆！”


  靈玄失笑：“我早習慣了每天在這裏坐著，誰知道你會突然過來。我還以為你不怕呢。”他望著遠方，悠悠道，“不過你不覺得坐在這裏，把腦子放空，也是極好的嗎？”


  鳳離學他極目遠眺，遠處山上霧靄茫茫，看不清什麽，但陽光灑在身上，竟不覺得那霧有多沉重。莫名的，她心裏比來之前靜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