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是個意外
第83章是個意外
白心婉回到安思院後,思緒亂的很,龔修等人的防備她不是沒有感覺,但這些連她自己覺得離譜的說辭,還需要交給時間消化。
隻是。
六圓的死太過突然,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小姐!”
阿慶換好了衣服,她站在正堂裏隔著珠簾喊了一聲,並沒有要進去的意思,“你好了嗎?好了的話……我們去看六圓吧。”
白心婉回神,嗯了一聲後起身往外走,她掀開珠簾,對上阿慶紅的發腫的眼睛,竟是連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隻淡淡道。
“走吧。”
走到院中。
她和阿慶不約而同的望向那棵還未抽條的合歡樹,兩人皆是沉默。
夜色中,合歡樹的枝丫更顯突兀,披著月光,又有幾分朦朧的美感。
六圓剛來的時候,白心婉就喜歡躺在合歡樹下曬太陽,那小子也是個樸實的,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從隔壁往安思院中拿,簡單的讓人提不起半點厭惡的心。
安思院到王府正廳不遠,她們這一路卻走的格外漫長。
府上剛掛的燈籠,是六圓和秦浩忙活了一整天才掛好的,白天的時候看還不覺得,如今一眼望去,躲在黑暗中的紅色燈籠一大片一大片的呈現在眼前,仿佛是地獄中盛開的曼陀羅花。
阿慶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有些難受的吸了吸鼻子,好一會兒她才說道。
“我真不該每天都欺負他的!”
早知道世事無常,她一定會對六圓好些。
白心婉沉吟著拍了拍阿慶的肩膀,片刻後指著東方一顆不太明亮的星星道,“有人說,人死後會變成天上的星星看著他生前惦念的人。”
“你說六圓是不是那顆?”
今日星辰稀稀落落的,白心婉所指的已然是最顯眼,可阿慶卻不滿意,她抬頭看著月色,甕聲道。
“六圓是今日的圓月。”
圓月……
白心婉鼻子有些發酸。
前生父母因疫情離開她的時候,她尚且年幼,並未有太多生離死別的悲痛感,直到被穿雲箭組織收留,又被培養成為一名優秀的科研人員後,她能寄托情感的也就是那一堆堆數據。
可來到這裏,一切都變得不同了。
六圓的死,讓她意外的同時,心裏也突然空了一塊似得。
說不出來的難受!
走到正廳,龔修與勤離已經替六圓換好了妥當的壽衣,暗影和秦浩在一旁幫著清理他麵部的汙垢。
“你在的時候總是不在乎這些,走的時候可要體體麵麵!否則到了地下,也沒有姑娘能看得上你!”
秦浩這般說著,眼眶已然有些發紅。
暗影向來寡言少語,如今更是說不出什麽來,隻皺著眉頭細心擦拭六圓手心的新繭,這是年後六圓新入軍中時,在他的高強度訓練中留下的。
他一直覺得,六圓做什麽事情總是偷懶耍滑,跟個孩子似得……
因六圓的身份問題,他的喪禮隻能從軍中辦才能風光一些。
阿慶執意要送,白心婉也不攔著,讓暗影給她準備了一身新兵的裝扮,囑咐道:“軍中近來不怎麽太平,明日發喪時人多眼雜,你千萬要保護好自己。”
今晚龔孜麓吃了這麽大個虧,若是沒死,保不齊還會做什麽手腳。
“嗯,我知道。”
阿慶雖說沒什麽自保能力,卻是個懂事的,心中縱然有疑慮,卻也知道自家小姐不會是個壞人。
是以那點不安也盡數消退了。
他們走後,勤離也告辭離開,走之前,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白心婉,打量一番後,又將視線落在龔修身上,道。
“即便眼前迷霧重重,卻終歸會有撥雲見日的那天,王爺何必庸人自擾。”
話落,他躬身告辭。
白心婉大約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下意識望了一眼龔修。
見他麵色發白,神色疲憊,便知他今日傷的不輕,如今亢奮劑的藥效過去,難免身心乏累。
“王爺早些歇息吧。”
她還要去萬花樓一趟。
在這個世界,她過分信賴隨身空間的能力,而忽略了身旁之人的安危。
如今既然將萬花樓的事情挑明,白心婉索性直接將玉兒帶在身邊,讓她教阿慶自保的同時,也能多一個得力的助手。
龔修嗯了一聲,抬步打算回到院中休息。
兩人的院落相鄰,本該同路,不曾想白心婉卻在拐角處與他分道,轉而朝著府門口的方向走去。
他冷了冷嗓音,泛白的唇色輕啟,問:“這麽晚了,你還要去哪兒?”
知道他對自己心生不滿,白心婉也懶得計較這些。
遂頭也不回的答:“萬花樓。”
不知為何,龔修聽到她提到這三個字,心中便覺不快,當即闊步往前走了兩步,攥住了女人的胳膊,擰眉道。
“你就這副打扮去?”
“額……”
白心婉有些意外他會這般激動,怔了怔才回答:“我不想總是遮遮掩掩了,既然有這些勢力可以為我所用,何不用來保護自己?”
今夜,陸雲淩帶著火銃出現,雖在她的意料之外,卻也是因為年關期間她沒有盯似龔孜麓,過於沉溺兒女私情所致。
或許。
她再警惕些,便不會有這些事情發生。
龔修並不知道白心婉的想法,隻覺得這女人寧願信賴一個突如其來的旁門左道,也不願安分守己的待在府中相夫教子。
心中氣惱的同時,他說出的話也不太好聽。
“本王對你已經足夠包容忍耐,但日後奪嫡風雲漸起,危機重重,並非你一個女兒家可以幹涉的,若你執意以身犯險,就休要怪本王用強硬的手段將你困在府上。”
白心婉:“……”
他是在擔心自己?
“王爺。”
白心婉抬眸對上龔修的目光,語氣堅定,“我不是你豢養的金絲雀,你有你想保護的人,我也有我要保護的人。”
“隻是我與你不同,我寧願身邊人一步步強大起來,也絕不讓他們做溫室中的花朵。”
短短數語,龔修便覺得這女人是真的和以往不同了,她改變的不隻是日常行為和脾性,是整個人的心智氣節都脫胎換骨般的成了另一個人。
鬆開了手,龔修隻道。
“六圓的死,是個意外,今夜,是個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