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不同聲音出現了
突然的轉彎，讓正在喝水的邵宇差點嗆到。
連頭發發白的陸根生都學會了在研發費用上做手腳，再次證明了貪腐之風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
“現在的研發費用不夠嗎？”邵宇放下了水杯，不動聲色地問道。
陸根生覺得，既然你把一桌子的禮物擺在這了，那咱也不藏著掖著了，幹脆直接說道：“就是不夠，現在一個月的研發費用才三十萬，我們十幾個人做不來什麽事啊。”
“你們的工資都不低吧，三十多萬研發經費不夠用？”
研發小組的工資都是另算的，研發經費每個月投入三十萬，按道理並不低了。
藥廠目前打不開局麵，跟研發有很大關係。
研發組給出的配方，不是藥劑就是普通的藥片，不但難以打開市場，而且利潤很小。
“這樣吧，你這個新廠長如果有本事把研發經費調到五十萬，以後每個月，我們也給你這個信封……”
陸根生沉吟片刻，又說道：“的一半。”
信封的一半，那也有五萬了。
邵宇心中歎息，這哪是要研發經費啊，分明是分贓。
以前的研發經費，能有多少是用在正途上的，由此可見一斑。
“這事，我考慮考慮吧。”
邵宇依然保持著微笑，平淡地應付了一句。
“那行，我先走。”陸根生走了兩步，背對著邵宇又說道，“老實說，我也不想這樣，但大環境就是這樣，我們不搞搞潛規則，大家都當我們是傻子。”
“好，我知道了。”邵宇凝神想著陸根生的話。
他說的不是沒有道理。
環境已經形成，單靠個人，真的很難去改變什麽。
當大家都在渾水摸魚，清者自清就成了笑話。
陸根生走後，邵宇拍了拍腦門，頭疼地自言自語：“蔡星河啊，你給我留了好大一個爛攤子啊。”
他都恨不得馬上打電話給蔡星河說不幹了。
整個廠子，從上到下，都在摸魚。
廠子每個月虧上百萬，就是金山銀山都不夠虧啊，更別說超過其他製藥廠了。
“廠長好，我叫柳帆。”
在邵宇走神的片刻，采購部的柳帆走了進來。
一個留著板寸頭的精神小夥。
若是依著早上的慣例，看到這滿桌子的禮物，柳帆也應該先孝敬自己的禮物先，但他沒有。
“廠長，老實說，禮物咱沒準備，如果廠長需要，我回頭可以準備，但我建議廠長別這麽弄。”
柳帆的話，讓邵宇終於提起了一點精神來。
“什麽意思？”
邵宇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
柳帆咬了咬牙，似乎在做某種決定：“既然廠長把禮物都擺到了桌麵上，那我就明說了，我先自首。”
邵宇來了興趣：“你說。”
“大家都以為采購是個油水充足的肥缺，沒錯，每個月經手采購部花出去的錢，都有好幾十萬，我也確實從中拿走了十多萬。”柳帆眼神堅定地望著邵宇，並沒有因為自己的作為有絲毫愧疚。
“然後呢？”
柳帆呼了一口氣，說道：“但是，這十多萬，真正到我們采購部手裏的，零頭都不算，大頭都被上麵拿去了。”
邵宇假裝糊塗：“上麵是指？”
“沒有上麵點頭和默許，我們能順利出賬嗎？沒錯，我要說的就是我們廠最大的腐敗分子，李總經理和他的小團隊。”
柳帆握緊了拳頭。
他下定決心檢舉揭發，也是考慮了很久。
邵宇原本微笑著的臉，逐漸黑了下來，他猛地一拍桌子：“柳帆，你好大的膽子啊，你知道憑空汙蔑總經理，會是什麽下場嗎？”
柳帆被邵宇嚇了一跳，隨後還是堅持說道：“大不了丟了這份工作，我今天就豁出去了。”
“哼，你想得太簡單了，想要實名舉報，就得拿出證據，他們收受賄賂的證據，同時也是你朝上賄賂的證據，把他們扳倒了，你也難逃牢獄之災，值得嗎？”邵宇說的是實話。
收賄賂和送賄賂，都是經濟案件，超過一定數額，就觸犯了法律。
像柳帆說的，一個月上交十幾萬，這種程度的賄賂，足夠判刑了。
“我有證據，就算把我判刑，我也認了，廠長，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可以渾水摸魚，你也可以夜夜笙歌，可是廠子繼續這樣虧下去，你還能當多久的廠長呢？”
柳帆不是沒有準備。
看得出來，他考慮過很多。
邵宇不由得重新看了一眼柳帆，一個精瘦的小夥，給人的感覺很精明。
“廠長，不止是我，還有出納小梁，運輸隊長小方，後勤科長小張，都被這種風氣搞得身心俱疲，我們都在等一位良主，隻要你說幹，我們一定赴湯蹈火、粉身碎骨，也要扳倒老李，以後大家都隻聽你的，這不好嗎？”
有裏有麵，證據充分。
這個柳帆是個人才，講話滴水不漏，做事果敢，但誰知道他說的就一定是真話，而不是老李派來的臥底呢？
“桌子上這些禮物，你也看到了。”邵宇不接柳帆的話，指著滿桌禮物問道，“有名有姓，如果交給你處理，你打算怎麽辦？”
“廠長的意思是，你不收禮物，不搞潛規則？”柳帆驚喜地站了起來。
邵宇凝視著柳帆，依然不接話。
柳帆意識到了自己的唐突，趕緊坐了下來，絲毫不掩飾激動地說道：“既然有名有姓，那就嚴處。”
邵宇搖了搖頭。
柳帆想了一下：“原路退回，以示警告。”
邵宇再次搖頭。
柳帆不解地問道：“廠長想要怎麽做？”
“這樣吧，我給你一個任務，把這些禮物都登記起來，成立一個普通員工基金會，或是直接為他們漲工資，或是增加福利，你給我一個合理的使用方案。”
邵宇等的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所以他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就這樣？”柳帆有些欣喜，因為這個新廠長看來和老李不是一路人，他賭對了，但是廠長這個處理方式，似乎很是忌憚老李，這讓他又有了一絲不安。
邵宇冷笑道：“當然不止，你不是說粉身碎骨，堅決站到對立麵嗎？拿著你登記的本子，發揮你的口才，誰送了多少，就讓他捐出三倍來，注意，不到萬不得已，不許使用威脅的手段，不要出亂子，你能做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