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真是的，笑這麽好看做什麽
等秦姝回來找陳昇的時候，陳昇正坐在花園的長椅上。
一襲白袍在姹紫嫣紅的花簇裏很顯眼，走近他的時候他都沒有發現，正盯著遠處的飛鳥發呆，目光悠遠深邃，似乎在想什麽事情。
秦姝俏生生站在旁邊，也沒有喊醒他，就這麽靜靜地看著他英俊的側臉輪廓。
這是秦姝自相見以來第一次認真的打量陳昇，高挺的鼻梁，濃黑的劍眉，一雙閃閃發光的星目，不得不說，他是秦姝見過長的最俊的男人了，那股子儒雅的氣質無不在吸引著她的注意力，真真是完全長在了她意中人的標準上。
秦姝心底默默的想：如果他不開口氣人的話，還真的蠻帥的。
於是，他看景，她看他，一時間成了清風花香裏無言的默契。
“公子公子。”
還是秦姝身邊的環兒打破了這份寧靜。
陳昇這才驚覺秦姝主仆已經在他身旁，遂斂去了眼裏的種種情感，笑道：“出來了？”
秦姝略顯嗔怪的看了眼身側的環兒，似乎是在怪小丫鬟破壞了剛剛那份意境，可偏偏對待陳昇時，又沒有給他好臉色：“我帶你去看看你的房間，你要是敢做什麽不軌的事情，把你命留在這！”
丟下這句話，秦姝當先離開了花園。
看來被衛傑拒絕後，脾氣大了不少，不過也正常，換作別的女孩要是和一個陌生男人為鄰，恐怕也得這個反應。
陳昇笑了笑，反正他本來就沒有那齷齪的心思，自然對她的警告沒有太多忌憚，於是收回了手裏的木簪子，起身跟了上去。
由於陳昇個子高，步子大，沒多久就追上了前麵的秦姝，依然落後她半個身位，雙手負在身後，自有一股氣勢憑空而生，臉上卻依然帶著暖人俊朗的笑容：“那片花園的西邊還有一個小秋千，是秦姑娘做的嗎？”
秦姝不理他。
陳昇也不在意自己熱臉貼了冷屁股，繼續笑道：“那片花園被打理的極好，層次分明，顯然是用過心了，又距離我們的住處這麽近，看來以後可以常來賞花了。”
又是“我們的住處”，又是“常來賞花”，這讓秦姝終於繃不住冷臉：“登徒子，誰和你住在一起，誰會和你一起賞花，做你的春秋大夢！”
陳昇攤了攤手，笑意盈盈：“我可沒說和秦姑娘一起來看。”
接著陳昇又似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聲：“原來如此，秦姑娘的心思我懂了……”
前麵的窈窕倩影霍的轉身，驚的陳昇猛然站住，要不是他反應快，不然這一下撞上去，登徒子的身份想摘掉就難了。
“你可以閉上嘴嗎！”
秦姝惱羞成怒，鳳眼裏都是冷然和怒意，雪白修長的脖頸在陳昇的目光下展露無遺，卻因為秦姝穿的嚴實，視線再也不能下去幾分。
正常人被罵了一句自然會有些收斂，可惜陳昇不是一般人。
他打量了下她眼下迷人的淚痣，又看了眼她單薄且紅潤的櫻唇，此時精致美麗的俏臉盡在眼前，陳昇鬼使神差的伸手去摸她的臉。
啪。
還沒摸到就被秦姝拍開了，再等陳昇清醒過來，秦姝已經和他保持了四五步的距離，纖細白皙的右手摸在左邊腰側的劍柄上，眼裏積攢了更多的冷意。
旁邊的小丫頭則捂著嘴巴，眼裏都是驚訝和.……
欣喜？
完嘍，這下是真的被當色狼了。
陳昇沒有解釋自己剛剛孟浪的舉動，主動低頭道歉：“抱歉，是我唐突了。”
確實是他的錯，他沒有解釋的另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難以說明，當時的心裏活動真的很難和人一訴。
陳昇語氣中帶著的真誠歉意，讓秦姝心情稍微好了點，纖手也不再按著劍柄，冷哼了一聲，這段路上再也沒和陳昇搭過話，使得陳昇在後麵無奈的笑了笑。
“到了。”
秦姝冷邦邦的說了一句話。
“多謝秦姑娘。”
沒有搭理他，見目的地已經到達，冷冷的看了陳昇一眼，走了。
“陳公子，環兒幫你收拾收拾房間吧……”
“環兒！”
聽到不遠處秦姝的喊聲，小丫鬟縮了縮脖子，對著麵前俊朗的男人小聲說了句“過會兒環兒偷偷來幫公子”後，就去追自家小姐了。
目送著兩人離開，陳昇這次沒有再追上去，先是進了自己的屋子，看看以後住的環境怎樣。
畢竟是給重要的人住的，春芳園的屋子顯然不錯，一塵不染，格局妥當，明顯是有專人每天來這兒清理衛生的，看來環兒說的等會兒過來整理，估計就是給他鋪鋪床單，拿拿被子了。
這點小事自然不用麻煩人小丫鬟，於是陳昇自己從櫃子裏翻出了幹淨的被褥，鋪好床後，又瞥到桌台上放了一麵銅鏡，於是拿出懷裏之前藏起來的木簪子，對著銅鏡紮了一個發髻。
當當當。
“陳公子在裏麵嗎？家主喊我來請公子就宴。”
“這就出來。”
一開門就看到門口站著一個陌生的女子，應該是衛傑的丫鬟。
丫鬟看見風度翩翩的陳昇時眼前一亮，連聲音也柔和了幾個度：“陳公子，請吧。”
“恩。”
高冷的應了一聲，陳昇再也沒有多餘的表情，一路上任憑丫鬟詢問屋子怎麽樣，是不是對衛府的環境很滿意之類的問題，陳昇都是“嗯，啊，對”的敷衍了之，沒有太多的聊天欲望，讓丫鬟訕訕的同時又有些感慨。
這位陳公子和秦大小姐性格好像，都是一副高傲的掛滿冰碴子的模樣，想想這兩人還是蠻配的。
到了大廳後，一桌子的人都齊了，包括秦姝在內都在等陳昇一人。
“長俟來了，快坐。”
長俟是陳昇的字，衛傑這麽一喊親近了很多，其中不乏有試探的意思，見陳昇沒有皺眉反駁，衛傑笑的愈發開心。
環顧一桌子滿滿當當的人，陳昇隻能坐到了秦姝旁邊唯一的空座位上。
那很顯然是衛傑給他留的，不得不說，這個家主夠義氣。
“秦姑娘。”
陳昇笑著對她點了點頭，以示友好，秦姝則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便側過頭不再看他。
這副鬧別扭的樣子真可愛，明明剛剛眼裏都是對他新發型的驚豔，這會兒功夫又硬生生的高冷起來了，她都是這麽拙劣的隱藏自己的情緒的嗎？
隨著陳昇的落座，上座的衛傑說了幾句歡迎陳昇的話後，酒宴就開始了。
在這裏坐著的皆是陳家高層，都或多或少從衛傑那兒聽說了陳昇的事情，不管是不是相信陳昇這麽牛比，麵子還是要給的，於是頻頻向陳昇敬酒，陳昇也來者不拒，巧妙的應對著各種刁鑽的問題，猶如高大樹林間，不斷上下翻飛的小鳥，在高速飛行下，怎麽也撞不到粗壯的枝幹。
酒席中最年輕的也是中年年紀了，唯有陳昇和秦姝兩個年輕人，所以陳昇見多了這些年老的臉後，還是覺得旁邊那白嫩的俏臉看著舒服。
“看什麽！”
驚歎於陳昇敏捷的思維和出眾的口才，秦姝心裏雖然已經有了佩服，但臉上還是沒有表現出來，一如既往的高傲平淡。
要是心裏的那些欽佩讓他看出來了，這個登徒子指不定就要厚著臉皮上天了！
“沒什麽，隻是覺得你長的好看而已。”
“嗬嗬，這些話你還是留著說給小姑娘聽吧。”
“天地可鑒，我說的話都是真的。”
“嗬嗬。”
“而且我也沒有別的小姑娘好說啊，也不想和她們去說，隻想和秦姑娘你說。”
“嗬嗬。”
任憑陳昇怎麽說，秦姝都是象征性的“嗬嗬”笑一聲，慢條斯理的吃著碗裏的春卷，與平時酷酷的模樣並無二致。
陳昇碰了壁也不灰心，就那麽含笑的低聲與她說著悄悄話，因著自己風趣的言語，倒也輕而易舉的逗的她眉眼彎彎，氣氛和諧。
秦姝雖然嘴上嫌棄他，但心裏還是樂意聽陳昇說話的。
“長俟，你打算何時啟程去空島山？”
上座的衛傑問道。
終於進入了正題，想必衛家人因為這件事已經急得快上火了。
“越快越好，那就明日吧。”
既然住在別人家裏了，那就得替別人盡全力，而且這種事拖不得，一拖就會有很大的變數。
“如此甚好。”
遙遙向陳昇抬了抬酒杯，衛傑一飲而盡。
“我也要去。”
在陳昇剛剛放下酒杯後，右側的秦姝突然開口說道。
“不行。”
陳昇當下第一個拒絕，時逢亂世，雖然他有信心在外保她周全，但事事就怕個萬一，這種萬一所造成的代價是他不能承受的。
“我也要去！”
秦姝沒有看陳昇，而是望向了衛傑。
決定權都在衛傑手裏。
衛傑看看陳昇，又看看秦姝，似是想到了什麽，含笑點了點頭：“姝兒便一起去吧，到時候還要勞煩長俟多多掛心了。”
“好。”
既然衛傑都同意了，陳昇也沒再說什麽，但秦姝就不一樣了。
什麽叫他多多掛心？
這話聽得秦姝一肚子火，她自覺雖然在知識麵比陳昇少了一節，也不像陳昇那樣能說會道，但也不至於弱到讓陳昇照顧她吧，她又不是什麽去拖後腿的！
還有陳昇這副有些不太情願的樣子也讓人氣憤，她去空島山可不是去玩的，怎麽就差人一等了？
憤憤不平歸憤憤不平，但怕在宴會上讓人看了笑話，所以秦姝這些話直到酒宴結束時都沒有說出來，但積淤於心的悲憤和不服卻一點都沒有隨著時間而溶解，反而愈演愈烈。
不就看不起我是女人嗎，女人怎麽了，我偏要做出成績來狠狠打你們這些男人的臉，你們等著吧！
甫一下桌子，就被陳昇拉住了手腕，拉到了鬱蔥的梧桐旁。
白天鵝餘怒未消，此刻眼裏都是對陳昇的不滿：
“你幹什麽，登徒子，鬆手！”
“秦姑娘聽我說，我並不是有意針對你，不想讓你跟著是因為此番前去多有坎坷，既然那幫子人敢暗害秦開統領，那同樣會有極大的概率暗害我們一行，因此我不能讓你去冒險！”
“那又怎麽樣，你覺得我是怕死的人嗎？”
“是，秦姑娘是不怕死，但秦姑娘的母親和胞弟呢？他們可全都仰仗著秦姑娘，怎能容得秦姑娘這般糟踐自己的性命！”
許是發自肺腑的緣故，陳昇神情激動地吼了出來，直接震的秦姝語塞失語。
秦姝這是第一次見陳昇這麽生氣，而且生氣的原因竟然是為了自己的安危.……
秦姝抿了抿嬌嫩微薄的紅唇，心裏忽然升騰起了幾分難以言喻的異樣，但礙於麵子，所以兀自梗著秀美白皙的玉脖：
“我對自己的事有分寸！”
陳昇緩下情緒，語重心長的勸道：
“有沒有分寸是一回事，但可以避免的事就要盡量避免，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是常識，我們何須冒這個險呢？”
“哼，我懂的！”
瞧她如花似玉的嬌容不像餐桌上時那麽緊繃，陳昇這才放下心來，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個小盒子，笑道：
“不過這些事都過去了，最後秦姑娘也是要同我們一起去的，所以我們再爭論也沒了意義，既然方才惹得秦姑娘不快了，那我自然也要道歉，這個東西就當作是我的賠罪吧。”
秦姝本來不想要，最後還是被陳昇強硬的塞在了手中。
這個過程中，玉手被陳昇不老實的揩去了油，秦姝微微瞪了他一眼，因為聽明白了他的好意，所以這次沒說他什麽，打開了手心的盒子，裏麵放的是桂粉棗花糕，是秦姝最喜歡的甜品。
秦姝見此稍稍愣了愣，旋即馬上反應了過來：
“都是環兒告訴你的？”
隻有環兒知道秦姝最喜歡的東西，所以可以肯定的是，環兒那邊早就被陳昇“買通”了，而且再反推過去，估計“秦姝在乎母親和弟弟”這件事也是小丫鬟泄的密。
這小丫頭，嘴巴這麽不嚴實！
“是啊，起先小丫頭不肯說，後來被我問煩了，才告訴我的。”
“好了，你就不要替她狡辯了，我還不知道她，估計你那時候對她一笑，她立馬就把我喜歡的東西都說出來了。”
秦姝也沒有真心責怪環兒的意思，反倒是吃驚於陳昇的細心體貼，然後便覺得這種被人在乎的體驗貌似也不錯，心尖泛起了幾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甜滋滋。
於是秦姝微微移開了與他對視的視線，傲嬌的說道：
“看在你這麽有心的份上，我就原諒你了，以後再也不準這樣了！”
“以後不會這樣了，凡事都聽秦姑娘的。”
陳昇露齒一笑，麵如冠玉的俊俏似是要在樹影下綻放出無限的魅力來。
秦姝移開了視線並趁勢轉過身去，在陳昇看不見的地方，微紅了臉頰。
真是的，知道就知道了嘛，笑這麽好看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