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秦姝和母親
如陳昇所說，經過幾天的激烈討論，衛傑最後一錘定音——打出去。
有了陳昇之前的分析，這似乎已經成了意料之中的事情，故在最終決議會裏，秦姝的注意力並不在上座那激情演說的衛家家主身上，她端正的坐在椅子上，思緒卻漸漸發散，難得的走神了。
沒錯，她的母親被解除了監禁，終於要從那一隅陰暗孤獨的房間裏逃了出來。
就將在今天下午，從此再也不用回到那逼仄的囚牢，再也不用。
這是秦姝做夢都想做的事情，沒想到有朝一日真的成了現實。
追究溯源，還是靠了身邊的白衣男人，一方麵是因為他在衛傑身邊的遊說開脫，另一方麵也是他的良計妙策加速了戰爭的結束，這才使她有機會回來，跟自己的母親過一個團圓年。
好像自從陳昇來了以後，衛家就好起來了，她的生活也好起來了。
有謀略，在乎她包容她，性格溫柔，長的還帥，幾乎滿足了她對另一半的所有要求。
難道，陳昇就是我的命中注定嗎？
陳昇此時正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衛傑的動員，還在想著多久才可以結束，忽然感受到了一股略顯灼熱的視線在他臉上遊移，往旁邊一瞥，剛好對上秦姝的目光。
這是什麽樣的眼神呢，宜喜宜羞，眼波流連，所有夜空中星辰的璀璨都可以在她眼裏尋到。
陳昇看愣了，覺得在這一刹那看見了點點星光。
驟然被偷看的人發現，秦姝就像被燙了一樣慌忙轉開頭，而後似乎有些惱怒於自己的做賊心虛，遂又偏頭瞪了陳昇一眼，隻是俏臉紅撲撲的，鳳眼也沒了以前的冷淡。
哼。
秦姝微眯著內雙的鳳眼，朝陳昇聳了聳高挺的鼻梁。
雖然沒發出聲音，但陳昇依舊從秦姝的表情裏看出了她仿佛在輕哼，在那張精致紅潤的臉上，少了一絲高冷，多了一絲傲嬌。
真漂亮啊。
陳昇心裏想著，端正正坐在秦姝旁邊，垂下眼簾，不敢再去看她，雙手在桌下緊張的抓著自己的褲子，掌心有些出汗。
似乎自從無名湖被小天鵝撩了之後，他就越發容易緊張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周遭響起了椅子稀稀拉拉的聲音，陳昇收神看去，發現會議已經結束了。
這麽快。
陳昇愣了愣，他以為衛傑會講很久的。
“軍師，走了。”
鄰座的秦姝俏生生的站在陳昇身旁，低頭看著他，曼妙的身姿就連冬天的棉服也遮擋不住。
秦姝已經恢複了清清冷冷的模樣，此時居高臨下的高傲，與之前臉紅的羞澀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她紅唇輕啟：“已經下午五點了，軍師晚上是想在這裏打地鋪過夜嗎？”
哦，五點了，原來這個會開了這麽久。
陳昇起身後，才發現因為一直保持著僵坐的緣故，腳麻了。
“秦姑娘稍等下。”
陳昇的臉上帶上了一絲尷尬：“我的腳麻了，得緩緩。”
秦姝聞言倒是沒說什麽，耐心的等著他，鳳眼裏帶上了笑意，好整以暇的欣賞起了陳昇出糗的樣子。
有些丟人了啊。
陳昇活動著發麻的腳踝，暗自歎了一聲。
待兩人剛出門，鮮涼的空氣便迎麵撲來，舒緩了在室內待久後昏昏沉沉的大腦。
“秦姑娘是不是要去見母親？”
陳昇驀地想起，按照衛傑的約定，秦姝的母親是今天解除了禁足。
“是的，母親應該在房間裏等我了。”
陳昇眨了眨眼：“那秦姑娘剛剛怎麽不說，還要一直等我？”
“反正十多年都等下來了，不急於這一時。”
真的不著急嗎？
感受著秦姝明顯變快的腳步，陳昇笑了笑。
陳昇知道，她其實隻是想等陳昇一起走而已。
“秦姑娘，之後的籌劃都交給我吧，到時候秦姑娘隻要過目就行了。”
“恩？”
秦姝眼神微動，似是明白了陳昇的意思。
陳昇笑著繼續說道：“跟母親許久未見，是應該好好陪陪母親，盡盡孝道，所以之後的軍事安排都由我來吧，秦姑娘隻需抽出一些時間查閱即可。”
陳昇的提議極具誘惑，雖然理智告訴秦姝，這種統籌大局的時刻關乎著近萬名將士的性命，身為統領的她應該親力親為，但一想到母親那憔悴的麵容，她又不由的軟下心來。
“可以嗎？”
她試探性的問了一下，心裏已經開始動搖。
“自然可以，我的能力秦姑娘還不放心嗎？”
也是，經過近一年的相處磨合，秦姝自然知道陳昇的文韜武略還在她之上，盡管嘴上不願意承認，但她也清楚，陳昇做出來的效果必定會比她自己親手做的要更好。
也正是出於這一點，秦姝才敢放心交給他。
“那，好吧，辛苦陳公子了。”
似是想到了這幾日可以盡情的和母親團聚，一霎那，她絕美的笑容似是卸去了所有冰冷的偽裝，純淨又真情，熱烈又暖心，就像是一顆小小的太陽，讓身側的陳昇也沾染到了幾許餘暉。
或許在提及母親時，她才會重回最真實的自己吧。
陳昇跟著笑了笑，語氣溫暖又輕柔：“不辛苦。”
盡管這笑容並不是完完全全因為他，但他也依然願意讓它燦爛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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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年宴比以往要盛大的多的多，衛家特意在府上擺了十幾桌，能喊來的人都喊來了，就是為了與所有人共享此次勝利的喜悅與殊榮，以此來增強所有人的凝聚力和對衛家的歸屬感。
除夕夜這一天，衛府理所當然的人聲鼎沸，晚上的年夜飯甚至比白天時還要熱鬧幾分，在人山人海間，陳昇還看到了祖陷陣。
這不拘小節的糙漢子此時也穿著紅紅火火的衣服，逢人就拱拱手，說上幾句祝福話，洪亮的大嗓子想讓別人不注意都難。
“陳參軍！”
在陳昇看到他時，祖陷陣也在第一時間看到了人潮中的陳昇，這份莫名其妙的默契倒是來的怪怪的。
“祖將軍。”
陳昇向大步走來的祖陷陣拱了拱手，臉上的笑容比之前要真摯了許多，明顯這大胡子在他心裏留下了好印象。
“相逢即是緣，陳參軍今晚不得和我一桌？咱們可得好好敘一敘啊！”
祖陷陣笑哈哈的拍著陳昇的肩膀，這笑聲在方圓幾裏都可以聽見了。
嘶，肩膀有些痛了……
這份獨屬於軍人的粗獷熱情屬實狂野了些，不過陳昇也知道這軍漢子是出於真心的，於是點了點頭，接受了祖陷陣的邀請。
這番動作讓祖陷陣笑的更開心了，蒲扇般的大手也拍的他更疼了……
上了酒桌後，陳昇才發現“噩夢”才剛剛開始。
“來，陳參軍，吃這個，這個好，補腦，最適合陳參軍你們這種智囊了。”
“這個也好，補身體的，來來來，陳參軍多吃點，看你這麽瘦，正好需要。”
“哎喲，海鮮！這大閘蟹看著就味鮮肉美，來，我給陳參軍夾一個，當心燙啊。”
這漢子也不知道中了什麽邪，老是往陳昇碗裏夾菜，你說你是女的也就算了，還偏偏是個五大三粗的男人。
“夠了夠了，祖將軍再夾我可就吃不下了。”
確實要吃不下了，碗裏的菜都快堆成了山。
“好吧。”
祖陷陣這才停止了投喂，於是自己右手拗了一個雞腿，美滋滋的啃了起來，還不忘向陳昇示意一下碗裏的菜，仿若在說“快吃啊，不吃涼了”。
這些軍人有時候也挺可愛。
陳昇笑了笑，拿起筷子慢條斯理的吃了一塊紅燒肉，目光投向了不遠處衛家的桌子。
這一桌子坐的都是衛家人，秦姝也在其中，挨著她坐的，是一個氣質雍容的婦人，想必就是她的母親了。
此刻，秦姝的母親正在給身邊的兒子秦鞏夾著菜，這對母子談笑融融，和諧有愛，倒是一副母慈子孝的場景。
而旁邊的秦姝好幾次都想同他們聊聊天，隻是要麽這對母子敷衍她幾句，要麽就幹脆裝作沒聽到，像外人一樣的排斥秦姝。
這姑娘也傻，明明人家都不待見她，還一個勁的想要往裏麵湊，被冷落後雖然麵色有些失落，但依舊認認真真的聽著他們談笑風生，伺機尋找下一個機會。
終於，她的母親似乎是被她弄煩了，於是低聲訓斥了她幾句，她便微垂下眼簾，這才乖乖的不再說話，筷子無措的戳著麵前碗裏的菜。
“祖將軍，給我倒一杯酒吧。”
陳昇揉了揉眼睛，心裏忽然有些難過。
平時很少喝酒的他，今天突然想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