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瑤池盛筵如是仙觀（二）

  船夫無奈地笑了兩聲，“最開始的時候好像是驗那些修道人的修為，不過這三年下來，好像也一無所獲，後來慢慢地，變成了跟往來的船隻打秋風。”


  “沒人管？”


  “姑娘有所不知，如今每一州的白塔主理人，都是非富即貴，比如，這袞州白塔的主理人，如今就是州府之子，誰能管得了他呢？而且，他抽的也不多，大家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


  左右白塔中間有一道橫空的長廊連接，此時，有幾人從白塔中走了出來，為首的人拿一把扇子，穿一身修竹的白銀色錦袍，風度翩翩。


  “姑娘你看，那上頭為首的人，就是州府之子厲赫。聽說他的修為已經到了天階上境，一般的修士也不敢惹他。”


  卿幼透過帽帷的白紗看過去。


  讓人不敢惹的，可不是這個天階上境的少年，而是他左右兩個仙儲中境的護衛。


  “哎等等，對，說得就是這隻船！”本來往來船隻尚且有序，厲赫卻突然指著卿幼他們這一艘小畫舫說道，隨後長廊上的三人如同三隻大鵬一般展翅落了下來。


  “這裏頭是什麽人？”厲赫敲了敲畫舫的棚頂，衝著撐船人抱起雙臂，“你這裏麵是什麽人？”


  “厲公子不要誤會，這就是一位經過袞州的姑娘和一位帶著孩子到如是觀求醫的公子。”


  “求醫？去如是觀？”


  “……呃是。”


  “把人叫出來本公子看看。”


  燕熾抱著黎曳先出去，卿幼緊隨其後。


  厲赫盯著黎曳看了片刻，道：“這小孩兒得什麽病了？”


  “要是其他地方的大夫能診出來，我們就不必千裏迢迢來尋如是觀了。主人家住在永安，小公子姓黎名曳，前段時間在衢州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昏迷了，連天連夜地高燒，聽說袞州的如是觀觀主醫術了的，特地來拜訪。”


  “……依本公子看，這孩子確實是被怨氣魘住了，稍後我親自帶你們去如是觀。你呢？”厲赫朝著卿幼抬了抬下顎，“摘下帷帽。如今正是花神祭前夕，安全起見，所有人都要過本少爺的眼。”厲赫睨著她，十指相交搓了一下，“快點，別耽誤了大夥兒的時間！”


  卿幼也不多說話，解下帷帽，淡淡地看了過去。


  幾乎是一片吸氣的聲音。


  如果美貌能殺人，那厲赫已經被眼前這張臉來來回回殺死幾千次了。


  傳聞中，魔君容貌佚麗，身披月色，宛如九重天探下凡塵的神明，可望而不可及。


  他本來從來不信，世上哪會有那樣的容顏？哪怕是名動永安的沈府千金，他也隻是覺得貌美難得。可眼前這張臉，卻真切地給了他仿佛仰望神明的恍惚，這世上，應該隻有神明才會擁有這樣的美貌和特質。


  “姑娘可是來我們袞州參加花神祭的？袞州花神祭曆來受世人追捧，要不然你到州府做客，我到時候讓人安排一個絕佳的觀看位置給你？”


  “不用，我不在袞州停留。”


  厲赫的笑僵在臉上片刻，轉身對著船夫說道：“將這位姑娘送到照水樓歇腳。姑娘既然不作停留，我也不好強人所難，但是請姑娘吃個飯，以盡地主之誼，還望姑娘不要推辭。”


  燕熾帶著黎曳隨著厲赫先離開，剩下船夫將卿幼送往照水樓。


  可剛進袞州的城門，卿幼就感受到了城中的逼苒，煞氣和怨氣籠罩了整座城。


  煞氣沾血才有，怨氣有屈才生。


  簡而言之，就是這袞州城裏，有人冤死。而如此濃重的煞氣和怨氣，必定由來已久。


  船夫將她送到照水樓下，接過她遞過來的一塊碎銀，心中掙紮良久，才開口：“姑娘，你在這城裏可有同行之人？這州府之子，除了貪財還好色，你這樣樣貌，恐怕不太安全。”


  “此事無礙。”卿幼看了看船夫將那塊碎銀捏得很緊，略作思量，又遞了一塊碎銀過去，“我有一個疑問，希望你幫我解答。”


  船夫推辭再三聽到這話反而一愣，“不知姑娘你想知道什麽？”


  “如是觀，可是有古怪？”


  船夫立刻被嚇得退後半步，左右四下看了一圈，沒見到人關注這邊才小聲道：“如是觀姑娘可千萬別去。其他多的，我也不好再多說了。姑娘保重。”


  卿幼還來不及問其他的，船夫就飛快地轉身上船劃開去，連後麵給的那塊碎銀都沒有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