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瑤池盛筵如是仙觀（九）

  吞惡童子就被他盛怒之下的一揮，狠狠撞在了自己的神像上，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卿幼將黎曳拉到了懷裏，長劍出手擋住了斬過來的一道氣刃，還來不及說話，高空發出一聲“嗡”的長鳴，風雲匯聚，從雲層中刺過來一道長箭的虛影，攜著雷霆與閃電，朝著他們紮了下來。


  巨大的爆裂聲壓過了花神祭的喧囂，將空氣都擠壓得隻剩一片寂靜無聲。


  卿幼在這極短的一瞬中，卻仿佛看見時間流速被放慢，黎曳扒開她的手，朝著那支長箭迎了上去。


  不過是個還要人抱在懷裏哄的孩子，此刻不知從哪裏生出的勇氣與那支箭正麵撞上，兩股力量相互滲透碾壓，光芒明亮得壓過正午的太陽，讓人的視野有片刻的空白，爆開的風暴掀起三丈高的巨浪，以如是觀廢墟為中心，朝著四麵八方襲卷而去。


  “少爺！！！！”


  燕熾的喊聲讓卿幼找回了視線，她看著黎曳幼小的身軀從半空中墜落下來，像是斷翅的飛鳥，卻沒有哀鳴。


  她扶搖而上，將黎曳接進懷裏，倒翻而下落在了長劍之上。


  整個花神祭被巨浪衝的七零八落，厲赫帶著人來接卿幼的時候，被揪著領子回府扒了自家的藥材庫，而卿幼默不作聲地守了黎曳三天，他都沒有醒。


  “你們要不要去令野盟試試？他們莊裏有乾光珠，還有極好的醫師。”這是厲赫最後給出的建議。


  “卿幼姑娘，令野盟真的會把乾光珠借給我們使用嗎？”


  “不試試，怎麽知道。”卿幼看著懷中依舊沉睡不醒、臉色蒼白的黎曳，攏好裹著他的披風，眼中是勢在必得。


  她試圖探查過黎曳的身體，可自從如是觀一戰之後，他身上像是出現了一道閉合的防護罩，靈氣遊走一周，毫無縫隙，根本探不進去。普通醫師也來診斷過，給出的結論卻都是沒有損傷。


  可沒有損傷，怎麽會一睡不醒？

  她有初步的推測，可是還需要修為高深的魔修證實。


  距離袞州最近的魔修世家就是令野盟。而且令野盟祖上曾得到一件寶物名喚乾光珠，能夠洗筋伐髓，凝氣濯塵，對修煉大有進益，如果能夠借此機會，將黎曳體內紛雜的魔氣凝練提純，也不失為一次機遇。


  “燕熾，到了湘州，就當我……是黎曳的姐姐吧。如果我以真實身份，恐怕進不了令野盟的大門。”


  “好，大小姐。”


  湘州四麵環山，北方高聳入雲的雪山擋住南下的冷空氣，將這一方州縣擁在懷裏，溫濕皆宜。


  雪山的雪融水流下來，匯成縱橫百裏的千鳥湖，而湘州城便處於湖泊中心，，是一塊方圓十裏的水中陸地，靠著一條懸在水上的浮橋，與外界相通。千鳥湖周圍的山腳下，臨水起樓，住著千戶人家，每至黃昏時分，家家戶戶都在門外掛上一盞燈，千燈匯集成一道方向標，照亮回家的路，也是天啟一道盛景，被稱作“千家燈火”。


  卿幼抱著黎曳走在浮橋上的時候，微風繚繚，遠處掩映的雪山頂，蒼翠的山巒，綴在一片蔥翠中的梨花，褐色的臨水樓，隨風飄搖的紅色的燈穗，點點掠水而過的白色飛鳥，這一切都讓她隱隱有種久別重逢的熟悉感。


  可記憶中明明一片空白。


  “大小姐，怎麽了？”燕熾看著卿幼停下腳步，問道，“湘州雖然鍾林毓秀，但是十裏之外就是洗靈山，所以修道之人都是魔修，你是不是覺得不適？”


  “我沒事。既然洗靈山就在十裏之外，那怎麽湘州還能保持這樣一番明淨澄澈？”


  “據說很久之前令野盟的先祖得到了乾光珠，正是看中了湘州魔氣濃厚，才在這裏開門立派。後來魔修越來越多，將魔氣吸納得一幹二淨。而靈氣則被日複一日封鎖在湘州城外，所以養成了這一方山水。”


  卿幼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