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再逢故人桃花古道(五)
兩股力量相撞,在半空炸開如刀鋒半銳利的氣浪,直接將桃花林削出一道米寬的縫隙,無數被摧折的花瓣隨著氣浪起伏翻滾,一時間亂花迷人眼。
蒼洌攜著滄曳倒飛出十數丈,收回手,很是嫌棄地拍了拍,“你不能有點長進?千年前是師姐保護你,千年後還是師姐保護你。”
“說得好像你不是一樣。”滄曳挑釁地挑了挑眉,“可是她不讓我出手的,你可要保護好我,不然阿璃回來了,你可就有好果子吃了哦!“
“那你就乖乖待在我旁邊,待好!”
這邊元俊與眾人一同後退,看著落身在桃花樹梢的卿幼,心中疑惑不已。
“她下山的時候,還是仙儲境,怎麽現在……”
“這遊刃有餘的樣子,我懷疑她可能已經在仙儲上境了。”
“……不止。”這邊劍陣中白發白須的老者搖頭,“老夫的修為便是仙儲上境,她的功力已在老夫之上。”
卿幼這邊沒心思等他們商量完,長劍中立,背後放射性地綻出一輪金光,無數的劍影仿佛孔雀開屏一樣,在她身後張開,隨著她雙臂一振,魚貫地朝著元氏劍陣破空而去。
劍雨化為咆哮的鳳凰,銳聲劃破長空。
豈料,元氏這邊散開了劍陣,隻留下一部分人牽製卿幼,分派了三個人朝著不遠處的滄曳和蒼洌撲過去。
蒼洌將滄曳撥到身後,還沒來得及動手,便有粗壯的藤蔓從他們兩人身後風馳電掣一般衝了過來,圈住他們的腰身往後一拉,然後無數的藤蔓蜂擁而出,纏繞著直拿元氏眾人。
“小卷雲,好好表現,不然還是會薅光你的花哦。”滄曳悠閑地靠在藤蔓之中,飄在半空一臉閑適地威脅紫藤蘿。
紫藤蘿發出一聲委屈的低嗚,然後像是受了欺負的孩子,要在別處找回場子,原本隻有纏繞能力的藤蔓表麵,伸出無數的細刺,每一根細刺尖上還生著倒鉤,若是這樣的藤蔓卷住了人,可就不單單是限製自由活動那樣簡單了,這些細刺紮進去,兩根就能將人紮個對穿,何況還帶著倒刺,那就注定非死即重傷。
“這是什麽東西?”
“成精的……紫藤蘿?萬事萬物真的能夠修煉到精通人性?”
“這千年來,從來沒有這種東西出現,魔君一回來,什麽東西都出來了,定是他搞的鬼!”
“之前魔君抵達永安城,就是無數的精怪開路,一直送到了永安城門口。”
“這可如何是好?”
過來打滄曳主意的是那三人,在小卷雲的攻擊下連靠近滄曳半分都做不到,此時兩邊的戰場都僵持不下,隻看得到糾成一堆的重影,和無數被倒卷上天空的桃花。
“卿幼,你真的鐵了心與魔君站在同一戰線?你怎麽對得起仙尊十數年的教養之恩!!”元俊一臉的恨鐵不成鋼,看上去仿佛是痛心疾首。
卿幼一劍斬下,將那十二個人全部逼退數十丈,甚至有幾個修為不太夠看的人直接撞進了桃花林,眼看著就要撞上桃花樹,卻被橫空而來的藤蔓勒住了腰身,細刺紮進身體,發出痛苦的慘叫。
“師尊那裏,自有我自己去解釋,輪不到你操心。”卿幼此話出口,連半分溫度都沒有。
當年整個鳳嵐仙山的人,哪一個沒有罵過她?哪一個沒有奚落過她?哪一個眉頭欺辱過她?若不是半途師尊將她調上青雲台,她哪有命活到現在?
如今來跟她講同門之誼,簡直就是笑話。
“就算過去我們有再多地方對不起你,你也不應該護著魔君跟我們作對啊!你大可以作壁上觀!”元俊還是想要說服她。他始終相信,如果沒有卿幼擋著,殺掉滄曳為自己的兒子報仇,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滄曳拍了拍纏在自己腰間的藤蔓,道:“小卷雲,先放開。”
藤蔓應聲而退。
他落在地上,那一刹那衣襟飄飛眉目如畫,哪有半分萬惡之源的魔君的塵濁?
“你想要跟我打?”他笑著問,那眼神明明是從地麵投射到半空的元俊身上,卻讓人感覺他才是站在高處俯視的那個人。
“對!堂堂魔君,有本事就直接跟我打,躲在女人身後算什麽本事?”元俊不顧眾人的勸阻高聲道。
因著這一變故,卿幼那邊也停了手,雙方各自成團相對而立。
“既然如此,那我們立生死契如何?生死由己,後果各自承擔。”滄曳一揮袖,半空中浮現一道金文。
——兩相決鬥,生死各安,以此為契,簽者無悔。
“好!”元俊率先印了一道掌紋上去,那道掌紋在金光之中散開,重新遊移著刻成元氏元俊四個字樣,然後元俊對著身後其他人道:“如果滄曳強撐著決鬥,我輸了,那你們一個都不許後退,耗也要給我耗死他!”
滄曳抬起手,突然頓了頓,“你們要不然一起簽?免得浪費時間。車輪戰,我也不介意。”
“你沒問題吧?”卿幼低聲問他。
滄曳沒回話,隻是握著她的手捏了捏,示意她放心。
元氏那邊的十五個人,除了已經被小卷雲重傷的三個人之外,其他十二人都紛紛印了掌紋。
在“冥府之國滄曳”這六個字樣在生死契上凝結出來之後,金光化為一道薄絹一樣的卷軸卷起來,仿佛複製粘貼一般,每個簽契人的手中都拿到落下一份,最後還有的兩份各自朝著遠天飛去。看方向,一個是去往鳳嵐仙山,一個是前往登仙關。
其他人紛紛退開,給他們留下一個足夠大的場地。
“你那一馬當先的樣子,搞得我還以為他連半分魔力都動不得呢!”蒼洌對著臉上有些擔憂的卿幼道,“放心吧,他可舍不得死。他既然不會死,死的就會是其他人。”
“我並不知道他能動用多少魔力,但是他堅持,那也隻能讓他去做。”卿幼連眼神都沒有從滄曳身上挪下來半分,就這麽明晰地回答他,“你精通醫術,能不能探出來,那個禁製,到底給他留了多少運用魔力的空間?”
“我還以為,你一點兒都不擔心他受呢。”
卿幼搖搖頭,“他本來就不會受傷,就算是為了保護我,他也不會輕易受傷。”
“怎麽?他身上的舍身咒,又被逆轉了?”
“你也知道?”
“……當年就是我主刀,給他逆轉的舍身咒。不過,他怎麽會同意呢?第一次逆轉之後,他受傷你雖然有感應,但是不會對你產生傷害,可如今再次逆轉,就會跟最開始一樣,他受的所有傷都會轉移到你身上。”
“不是他逆轉的,是小黎曳幹的。”
蒼洌了然地點點頭,“小黎曳也是這麽沒的吧?”看著卿幼略有些驚訝的眼神,蒼洌笑了笑,“你當初在天折山的時候,已經快要晉升仙皇境,但是時間沒到你就被擄走了,小黎曳為了救你,會抽空自身的魔力,給你分擔九幽寒氣,但是想要突破晉升時候的絕對結界,他必然傷得不輕。而這一路上按照我聽說的滄曳蘇醒的時間,根本不肯能留給小黎曳恢複的時間。”
卿幼低下頭,很是心疼。
“至於逆轉舍身咒,那可是要剜骨的,那樣的疼痛,當年全須全尾的滄曳,都躺了五天才能起身,更何況是本就帶傷的小黎曳?”
蒼洌看她沉默,拍了拍她的肩笑道,“不過,活該他吃這些苦!對了,我預計你下一次晉升的日子也不遠了。”
“他曾說,他身上的禁製,在我每一次靈力增長的時候,都會發作。”
“放心吧,他扛得住。”蒼洌這模樣甚至有些幸災樂禍,“你也不用心疼他,倒是得心疼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