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你不喜歡?
雖然天兒不冷,但仨平時養尊處優的貴人,在大門外竟站出了一種淒風苦雨的感覺。
背著藥箱被人攙扶的大夫匆忙進去,沒多久,又滿臉遺憾,抱拳離開,一個時辰前分錢的喜悅蕩然無存,王老爺受不住煎熬,在大夫出門後,上前抓住人家,一臉急切的詢問裏麵老夫人傷情如何。
眼前這個老大夫醫術不錯,平時沒少給鎮上富戶看病,此時見他詢問,少不得搖頭歎氣,“燒傷倒沒多嚴重,就脖子上傷有點嚇人,但是到底年齡大了,身子骨受不起折騰,現在還昏迷著呢。”
“那,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王夫人攥著袖子,害怕的不行。
“這不好說……”
反正那老太太剛剛氣若遊絲的,他銀針都用上了,人還是昏沉模樣。
他不懂王家跟老太太有什麽瓜葛,略有些慚愧的跟三人拱手後,快步離去。
月影搖晃,這一晚注定不太平。
田家是個三進小院,此時秦老太太正躺在兄長屋內,依舊昏迷不醒,屋內雖已經撤走了熏香,大開了窗戶,但殘餘的香味夾雜著焦味兒,依舊嗆的人發暈。
“大夫……”
秦長東見他收回診脈的手,焦急追問道,“家母現在的病情如何?”
“不好說,脈搏有點不對勁,下了銀針,應該清醒,但還是沒醒……”這老太太也怪有麵子,鎮上醫術不錯的都被請來了,病症大家都束手無策,自己也不敢把話說太過。
秦老爺抓著頭發,麵露痛苦。
幾個大夫湊在一起商量著藥方。
“我看,用川穹,炮薑,白及,仙鶴草,五靈脂,蒲黃入藥吧,能止血化瘀,補虛體,這溫肝膽心包……”
“用了蒲黃怎能用川穹?一個止血,另一個則是消散淤血,兩者用在一起不對症,不成,不成……”
“要我說,換成天麻,平抑肝陽,祛風通絡,可用於肢麻痙攣抽搐。”
“這個不錯,最好再加一味地龍,清熱息風,還能平喘……”
幾個大夫湊在一起,嘰嘰喳喳沒完。
不知是誰此時叫道,“平喘?老婦人現在又沒有喘……”
“喘了,喘了!”
一旁伺候的小丫頭急忙叫道,這幾個大夫裏,最有威望的那個示意大家停止討論,仔細再觀察下老夫人病症。
“呼,呼……”
屋內安靜下來,病人所發出的聲音,也越發明顯,老太太確實開始喘起來了,但是這種喘……眾人心道不妙,好像有人掐著她脖子,呼吸全都被掐斷了那種。
大口大口往裏吸氣,卻始終吐不出一口氣的感覺。
而這種感覺,他們隻在將死之人身上見到過!
…………
不知幾更天了,王家幾人腿都站麻了,依舊不知裏麵是什麽情況。
不過,沒消息就是好消息吧。
王氏見弟弟憔悴不安,心中也亂成一團麻,正要上前安慰,餘光看見田家朱紅色大門大開,四個年過半百,身形佝僂的大夫麵帶惋惜,長籲短歎的出了大門。
王夫人瞌睡蟲一掃而過,正要上前,姐弟倆就先她一步,衝上去問情況如何。
四個大夫各自搖頭,“學藝不精,我們無能為力,這老夫人隻能聽天由命了。”話是這麽說,其實心底都認定活不過明天了。
咚!
像是有個大鼓猛地敲擊在王老板心房上,此刻他頭暈目眩,耳邊還冒著雜音,要不是他姐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自個,怕他早一屁股栽在地上。
“怎麽可能呢?”
他呢喃著,像是問大夫,又像是在問自個。
身上也沒燒著多少火啊,怎麽就能送命呢?
他還是不大相信。
“是真的,隻出氣,不進氣了,熬不了多久了,田家都開始準備後事了……”
說完長籲短歎離開。
王文賢一屁股坐在地上,完了,完了,全完了!
老天爺咋就一點都看不得他好呢。
王氏看著弟弟痛不欲生的模樣,心頭也百感交集,她嫁給了劉員外,正宗商賈人家,自然清楚人脈,權勢意外著什麽。
她嫁給丈夫這麽多年無所出,男人要是以七出之條休妻,他們王家也不能說什麽,可丈夫沒這麽做,是為什麽?
還不是有個有錢的娘家做靠山的緣故!
如果這老夫人死了,王家勢必要承受秦家的雷霆之怒,一旦王家垮台,沒了娘家做靠山的自個,在婆家能有什麽地位?肯定要被趙姨娘那小賤人靠孩子踩到她頭上。
趙姨娘……
對啊,趙姨娘!
胡思亂想之時,眼前一亮,上次那小賤種死了,不也被救活了?
她那會不相信姚蟬本事,認為她就是誤打誤撞救活了人,沒什麽真本事,可眼下所有大夫都捂手無策,那人會不會也能誤打誤撞救活老夫人?
能救活小孩子,沒道理救不活老太太吧。
應該……能吧?
院子哭聲,遙遙躍過高牆飄了過來,身側的夫妻倆,自從聽到哭聲之後,麵上就一直帶著絕望。
現在還有什麽法子呢?
咬咬牙,拚一把吧!
上了馬車不顧倆人詢問,毅然衝向了黑暗裏。
夜路難走,加上小毛驢餓的厲害,在路上時不時埋頭啃草,路程走的非常慢,對此滿倉大哥也不催促,所以等姚蟬到家後,村子裏早就陷入沉睡。
她跟鄔易一人抱著一個孩子進屋。
倆小的瘋了一天,剛上驢車就已經睡著了。
用溫水給倆小的擦了手臉跟腳,端著盆子躡手躡腳出了院子。
院子裏,鄔易正背對著她,估計聽見動靜了,也扭過頭來,姚蟬示意他等等,潑完水拿出懷裏的簪子遞給了他。
“把這個退了吧。”
“硯台我不要了。”
姚蟬抬頭,發現對方也拿出了她送的硯台。
“你不喜歡?”
“不是,很喜歡,那個簪子你不喜歡?”
“喜歡啊,這麽漂亮,怎麽能不喜歡。”
倆人同時意識到對方不舍,都笑了。
這麽貴重的東西,確實不是他們現在這個程度可以負擔的起的,但是倆人都想到一處,把對方的禮物留下,然後把自己的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