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抓藥
有人已經捂住了嘴。
“真的假的,太喪心病狂了吧?”
“這還不是最狠的,你們知道最後嗎?那些人臨走前,放了一把火,把那些東西全都燒了!”
哎呦呦!
就是圖啥呢,這麽多人命啊,說句不值當不厚道的話,人死了,東西留著,那些人命倒也有幾分價值。
可是燒了,燒了……
逝去的人命那不是一點意義都沒有了嗎?
不過再怎麽駭人,多麽驚心動魄的事,隻是跟他們生活裏沒多大聯係,感慨一陣倒也過去了,客人散去,那雜貨鋪老板被人關注的心理得到了滿足,滿意的喝了口茶水。
不過都是一嘴沫子,苦的發澀。
“我說老江頭,我都給你招攬了多少客人,讓你多掙了多少錢,你咋哪次都給我喝這點子陳年舊茶?”
茶寮老板哈哈大笑,“下次,下次一定給你補上好茶!”
“翻來覆去一直是這句,倒也沒見你真的把茶給我補上……”
話雖如此,還是嫌棄的把碗底最後幾口喝光。
原先因為聽說書的而聚在這的客人散去了不少,但茶攤上仍舊還有倆意猶未盡的客人,向他問道,“那官府有沒有找到凶手啊,對方到底是一個人,還是幾個人?”
他同伴笑他,“人都死了,誰知道到底有幾個!”
“哎,您兩位這可猜錯了。”雜貨鋪老板低聲道,“當初不是還有一個去報信了嗎,那悍匪可是留了一個活口呢……”
留活口?
那豈不是要把劫匪是誰,都公布於眾了嗎?
“對啊,這人可真的是瘋子吧,我聽我媳婦說,有倆劫匪呢,而其中為首的壞人,長得平平無奇,但是右麵的臉上,有個碗口大的疤,老可怖了……”
他說的唾沫橫飛,下麵的人也都談論的熱火朝天。
市井小民嘛,也就這點愛好了。
就在這時,也不知道從哪兒吹來了一陣風,把前不久落座的食客臉上帷帽吹開,雜貨鋪老板的視線正好跟他對視上,那男人好整以暇的望著他,絲毫不為露出傷疤而驚慌。
對麵男人猶如雷擊。
他麵上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嘴唇發白,心跳急速跳動,尖叫聲抑在嘴側,又生生被主人憋了回去!
碗口大的疤,碗口大的疤……
腿上一軟,整個人昏死了過去。
“哎,怎麽回事啊?”
眾人慌亂的去扶他,而那個男人則是拍下幾枚銅錢,拿起自己的刀走了。
雜貨鋪,成衣鋪,甜水鋪,打鐵的,賣果子的,他戴著帷帽走在人間,直到腳步最後停在了一處醫館外。
‘濟民堂’
就它了吧。
裏麵看病抓藥的不在少數,裏麵有幾個學徒正焦急的幹著手上的活,有機靈的看見客人來了,揚起笑臉殷勤的上前招呼,但在看見對方衣著寒酸,身上還有若隱若現的臭味,熱絡的笑意淡去了。
“馬三,你過來帶下病人。”
被他點名的那個學徒來了,麵上帶著不耐,皺眉問他怎麽不帶。
“我這不是中午貪涼,吃壞肚子了想去茅廁嘛,就辛苦三哥了啊……”
馬三冷哼一聲,引著這渾身散發著寒酸的男人進去找大夫時,餘光瞥見趙鐵陀在門口,卑躬屈膝的引著另一個穿著華貴的客人進來。
不由得罵了句髒話。
雖然都是學徒,但學徒跟學徒之間競爭還厲害呢,醫館大夫就是老板,老板收徒肯定是要從他們三個學徒裏麵挑一個最機靈,最有天賦的來當。
如何機靈,那還不是人家一句話?
誰給醫館掙的錢多,誰就受寵唄。
下麵他們三,都牟足勁給醫館創造收入呢。
他今天落了下風,心情自然不好,心情不好,難免又要遷怒於別人,引著這個患者到了師傅跟前,垂手等著抓藥。
濟民堂的大夫是個麵皮白皙的中年男人,送走了前麵那個客人後,笑容還沒散去,他倒是挺滿意醫館如今的氛圍,他給那些學徒們畫了大餅,猶如拿胡蘿卜在前麵吊著他們,看這成效有多好?
至於麵前這個……
雖不是多有錢的,但聊勝於無吧。
伸出手把脈了一陣。
又詢問對方是什麽毛病。
聽出他聲音帶著幾分沙啞,男人撚著稀疏的胡子道,“積熱咽喉腫痛,不是什麽大病,你身上帶著銀錢嗎?”
他穿著破破爛爛,身上還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氣息,不怪他那幾個學徒都不想招待,來醫館抓藥的,自然得先問清楚有沒有錢,沒錢的話,趁早攆走,幹啥還給開藥方。
他是做生意的,又不是開善堂的。
男人臉被遮擋,倒是看不出有什麽表情。
但他微微頷首了下。
柴平濤拿著紙筆開始寫藥方,“金銀花、防風、荊芥、桔梗、黃芩、黃連各半錢,山梔、連翹各二錢,元參、大黃、牛蒡子、甘草各七分做一劑,水三碗,兼做一碗,吃飯後服食……”
寫完後,交給馬三去抓藥。
馬三抓藥的時候,餘光瞥見同伴新招攬來的病人,開的是上等的補藥,再看看自己手裏的,難免要有落差。
抓好了五副藥後,沒遞給他,“一共三錢銀子。”
對麵男人一副寒酸,也不知道能不能掏的出這三錢銀子。
果然,在他說完,對麵男人開始在身上摸錢了,他剛摸出一錢銀子放到櫃台上,那少年就冷笑了下,“一錢銀子隻能買一服藥,買不了五幅!”
他眼睛看著門外,想要快些打發了他再去招攬其它病患。
隨意找了他十個銅錢,作勢要把藥遞給他,但對麵男人像是傻了一般,遲遲不接,他就直接把藥扔到了地上,急匆匆去門外迎著其它的客人。
中間速度有點快,也沒看見地上掉落的藥,一腳踢開了好遠。
整個醫館歡笑聲不斷,有大夫掛著假笑看病開方子,有學徒們井然有序的招呼著患者,抓藥開方子,好像一片和睦,又好似是有幾分詭異的不搭。
沒人理會角落裏站了許久,才慢慢撿起來那包藥的中年男人。
藥香濃鬱的醫館內,好像有道極其小的哂笑傳來,但這道笑聲輕不可聞伴隨著香爐的青煙,極塊,極輕的消散在了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