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生氣
這是……不救了?
“如果我現在走了,不出一個時辰,他就要沒命的。”
那管家麵帶不屑,這份不屑不是對她,而是對裏麵那個人的。
“他早就該死了,做了那麽多的錯事,難道還配活在人世嗎?小大夫,您有同情心我明白,但是這種人,不值得您同情的……”見姚蟬麵帶遲疑。
他多少也有點不快。
話都說這份上了,稍有點眼力見的,就會自己提出叨擾了,要告辭了,怎偏她就這般不識好歹呢。
見姚蟬還在猶豫,他已經沒多少耐性了。
“您要是真的不忍,就把人給抬走唄,反正啊,他也活不了了,這麻煩您愛沾就沾吧。”
這也是他家老爺的原話。
這啥意思啊!
姚蟬忙活了大半天,精神本就高度集中,身體又疲憊,這時候被人以這幅態度,這種口吻告誡,心情哪兒能好的了。
正要回嗆就被申沛製止,他把姚蟬拉到一邊,低聲把打聽到的全都跟她說了,包括那人來曆,臉上的疤痕為何而來,手上沾惹了多少鮮血,以及為何受這麽重的傷。
還有那些人為何先前求爺爺告奶奶的求著人救他命,以及為何後來態度大變,任由他自生自滅,全一五一十的同她說了。
“姚蟬,你盡力了,我們都知道,做到這份上可以了,咱們走吧。”
審時度勢,現在抽身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她深吸口氣,木然的看著剛剛趕來的吳遮。
她早該猜到的。
吳遮不顧屋內血腥,把她的藥箱都拾掇好了,“現在你要做的已經做完了,走吧。”
姚蟬是他帶來的,自己自然要把人帶走。
就連姚青山都拉著她的胳膊,把人往外拉著。
姚蟬被動的被他們帶走。
剛走到大門口。
姚月秋低低的咿呀了一聲。
“怎麽了?”
姚蟬蹲下身子,以為她冷,摸著她的小手給人嗬氣。
姚月秋黑白分明的瞳仁看著她,在姐姐的鼓勵下,猶豫再三還是把心頭的話說了。
“姐姐,那天我們在鎮子上買米,你還記得嗎?”
記得,那天那麽笨重的牌匾,差一點就砸到倆人身上,她怎麽可能忘記呢?
但是,好端端的,為什麽提起了那天的事?
小姑娘遲疑再三,還是在姐姐的不解中,小聲嘟囔出來。
“姐,那天牌匾確實是砸下來的,要不是剛剛那個伯伯,我跟哥哥腦袋就被砸出個大窟窿啦!”
姚蟬瞪圓了眸子。
顯然不相信。
姚月秋見姐姐不信,也著急了,“我真的沒說謊,哥哥那天也看見了,牌匾快砸住我們的時候,他扔過來了一個棍子,那棍子剛剛撐住牌匾,我看的真切,他臉上就是有那麽一大塊的疤!”
姚蟬視線遞向弟弟。
小家夥點點頭,算是承認了妹妹話裏的真實性。
可是怎麽會呢?
“這怎麽可能呢?!”耳畔傳來申沛相同的質疑聲。
那樣殺人不眨眼的惡人,怎麽可能會大發善心來救人呢?
是壞事做太多了,難得的發了一次善心?
“我沒騙人!”姚月秋見自己被人懷疑,大聲解釋。
姚子安同樣附和。
“好了,就算他先前誤打誤撞救下過龍鳳胎,但姚蟬已經還回去他的恩情了,咱們快走吧!”
吳遮生怕姚蟬改變注意,也不顧男女大妨,拉著她往外走的時候,聲音都變得急切起來。
這一番折騰,太陽早就落下了,秋天的夜風帶來了幾分寒意,沙沙的吹動著頭頂的樹葉。
姚蟬打了個哆嗦,身不由己的被人拉著離開,隻是臨走之前,不由自主的回望身後,縣衙就算是夜裏,依舊是燈火通明。
看著燈火闌珊,聯想到那個黑漆漆的屋子,那個生命在一寸寸流逝的男人。
殺了那麽多人,是死有餘辜啊。
還綁架了那麽多人,害的大家流離失所。
他罔顧人命,現如今淪落到這個地步,也是自作自受吧。
找她來的人都已經放棄了他。
自己何必執著?
不過就是個殺人犯。
他也不配自己浪費精力,浪費心神,浪費精力去救助。
對,不去想就對了。
這麽走下去,不回頭,回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很快就能把這件事拋之腦後。
不就是一個殺人犯嘛!
先前她是被吳遮帶著走,他估計也是怕自己心軟,路上連個停頓都不敢有。
但是,姚蟬腳步慢慢停下。
她記得以前穿上白大褂時激動緊張的心情,記得她跟同事們的宣誓,誌願獻身醫學,恪守醫德,尊師守紀,刻苦鑽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
時刻為病人著想,千方百計為病人解除病痛,救死扶傷,實行人道主義,尊重病人的人格,對待病人不分性別,職業地位應當一視同仁。
是啊,不分性別,地位,職業,低賤,一視同仁。
所以,她停下了。
姚青山心跳如鼓,最怕的一幕還是來了。
“你別犯傻!”
再回去的話,那是跟大家作對,那是要被人唾棄的!
但是姚蟬接受的教育,恪守的操守,不允許她這麽半路放手,“說來也是可笑,我不否認他作惡多端,也不是聖母心發作,處處要彰顯我的不俗,可是三叔,我所接受的教育告訴我,在病患身上,是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就算他十惡不赦,那也是在我治好他後,讓他去接受他應當承受到的懲罰,而不是以這種法子,讓他在我未完成的手術台上死去,我過不去這個砍,也不會這麽放任不管。”
姚青山比姚蟬還小一歲,平時相處的時候,幾乎沒有叫過他三叔。
隻有在很鄭重,很正式的場合下,才會喊他三叔。
她這麽一叫,也表明了她的態度。
姚蟬甩開他們,大步流星的往回趕。
申沛他們麵麵相覷,著急是有,但更多的還是擔心。
生氣嗎?
生氣!
可是生氣有什麽用,還能把人丟到這不管?
跺跺腳,幾個男人小跑的追上她,他們現在能做的,不就是陪著她一塊去折騰嗎!
…………
姚蟬帶著人從縣衙出來時,有人去稟告了田知縣,這縣太爺現在連聽她的名字都不能聽,剛回過勁,聽下人這麽一說,又重新捧著痰盂嘔吐起來。
小妾心疼的拍著自家老爺的後背,又氣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