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牌匾
人有百態,哭聲自然各不相同,隻不過人家小孩子哭吧,不論是撒潑耍賴還是有別的小心思,因為年齡在這擺著,總讓人覺得可憐巴巴,讓人包容。
女人家跟姑娘家哭吧,透著點憐愛,總能讓人心生不舍。
但你這,五大三粗,一胳膊能把人甩幾米開外,肌肉遒勁的大男人捂著臉發出這般委屈的哭聲,著實有點……不大入眼。
但人家發泄些情緒,你總不能攔著不讓吧。
牛二一哭,他媳婦也委屈上了,最近這段時日過的實在艱難,現在孩子回來了,病也好了,被自己男人感染也暗自垂淚起來。
本來就難受害怕的小娃,見爹娘都哭了。
也跟著哇哇大哭起來。
一家三口哭的淒淒慘慘戚戚,震的人耳膜疼,姚蟬也不打擾他們,端著盤子靜悄悄出來。
剛到院兒裏歇口氣,正好跟申沛打了個照麵。
見他氣哼哼的,笑著打趣他,“怎麽了這是,誰又欺負你了?”
最近這段時日,她受到誤解,二叔失蹤,三叔整日奔波找人,鄔易又被堵在書院出不來,家裏裏外的事都是他一人操持,姚蟬還挺感激他的。
這不見他不高興,可不得得哄人了。
“沒啥,就是看不慣秦宗那小子,剛剛稀裏嘩啦說了一大堆這不好那不好的,我催著他快走吧,那小子又嗆我多管閑事,真的是,一個公子哥來這跟咱們摻和在一起幹啥……”
可能是年齡相仿,這倆人最近兩天針鋒相對,就連王家酒樓都熱鬧了好些。
姚蟬開解了他兩句,見人聽不進去,索性坐在躺椅上老老實實當他的出氣桶。
屋內的哭聲逐漸降低,申沛抱怨了一陣沒聽見她附和,也覺得怪沒意思。
倆人並排坐在屋簷下。
從他們這個角度往外看看,正巧能看到酒樓外麵的景象,繁華的主幹道上,挑著風箱跟碗碟的流動小商販,麵帶急色,著急趕路的行人。
倆人看著外麵繁華喧鬧,一言不發的享受著難得的自在時,外麵傳來一陣響亮的敲鑼打鼓聲。
緊接著就是好些人朝發聲地跑去的動靜。
姚嬋踢了他一下,“外麵幹啥呢,怎麽這麽熱鬧啊?”
她拖著下巴問著。
左右現在沒事,不如去外麵湊湊熱鬧?
反正這會名聲好了,出去也不會被人扔菜葉子臭雞蛋。
剛站起身子,袖子就被人扯住了,申沛麵上有幾分不自然,“外麵有啥好看的,你乖乖在家呆著吧,這有三個離不得人的病號在,你真忘了幹淨?”
他這模樣,他這說辭,要說沒事誰能信啊。
不過姚蟬也是個知趣的。
他不提,自己也不問。
周圍又陷入了一片沉悶。
外麵的熱鬧喧嘩跟他們中間的安靜氣氛反差倒挺大的,申沛看了下垂眸不知在想什麽的姚蟬,歎了口氣,“今兒早上縣太爺放出了榜,說是要把那屍首綁在城門口的柱子上掛三天,平息民怨,我看著多少有點敲山震虎的意思,那人的同夥還沒下落呢。”
那個男人啊。
前兩天縣太爺就說死了也不會放過他,現在看來還真不是說狠話。
但是這人都死了幾日了,估計都發臭了吧,這時候綁起來……
都說死者為大,一個屍首被這麽對待,縣太爺有多恨他。
那個男人啊……
她雙手放在腦後,慢靠在搖椅上,聽著屋內一家人哭過之後的溫聲軟語,閉眼又回想起當日他死之時,解脫痛快的畫麵。
要是那人知道一心想弄死的小孩兒被她救了兩回,是不是會後悔臨死前那麽幫她?
他家破人亡,而對方一家轉危為安,日後再沒威脅,可以痛痛快快生活。
但是那幾年前的事,真的說不清楚誰對誰錯,要是非要一個定論,隻能推到世事無常上麵。
她隻是個不小心闖進他們恩怨中的過客,沒立場去點評他們的恩怨情仇。
不過那人臨死前,忍著痛楚也在不停嘟囔著要她小心,這是何意?
是讓他小心縣太爺?
還是別的什麽人?
他是發現了什麽,還是見到了什麽人。
話沒說利索就死了,倒給自己留下一腦子迷惑。
…………
又是兩三日過去,被搭救回來的三個人,完全恢複了健康。
牛二抱著自個兒子,帶著媳婦,要來跟姚蟬告別。
他們也知道自己以前做的事不厚道,這不兒子剛剛好些,他們就來跟姚嬋告辭。
小孩子不理解大人之間的恩怨,更記不得爹娘耳提麵命的教訓,他見了姚嬋就想起苦湯藥跟細細的針,所以不管爹娘咋的提醒,他都繃著嘴不跟她道謝。
一個勁扯著他爹的下擺,催促家人快些離開。
“站好!”
牛二拍掉兒子的手。
跟媳婦對視一眼,倆人點點頭,拉著兒子噗通一下跪倒在地。
姚嬋嚇了一跳,“這是做什麽啊,哎呦,快點起啊!”
好端端的鬧這一出做什麽,動不動就下跪,她多不自在啊。
夫妻倆才不顧那些虛的,按著兒子的腦袋給她叩頭,“小大夫醫術精湛,性子溫和,對我們夫妻更是有多次救命之恩,如果不是您,我們一家三口現在怕是早到閻王殿團聚了,所以今個兒這禮,無論如何您都受得起!”
倆人砰砰砰的往地麵上磕,沒多久額頭上就起了包。
姚蟬這邊扶不起來人,又不能幹看著不管,正要發脾氣的時候。
外麵傳來一陣更為熱鬧的鑼鼓聲。
“外麵怎麽又這麽熱鬧?”
申沛接到姚蟬眼神請求了,不過他才不想插手呢,先前這家子咄咄逼人的模樣還曆曆在目,他巴不得這些人再磕幾個呢。
怕姚嬋再讓他扶起來那個大老粗,故意朝外麵道。
“聽動靜是咱們門口,我出去看看怎麽回事。”
今天外麵的陣仗是有點大,仔細一聽又不像是辦紅白喜事的。
申沛跑的門口,看見那幾人舉著竹竿,上麵掛著兩掛紅鞭,劈裏啪啦的朝著他們走開。
冒出的青煙都快把那些人欣喜的五官遮擋住了。
“像是奔著咱們這邊來了!”
申沛叫了一嗓子。
朝他們來的?院內幾人麵麵相覷,聽著聲音越來越近,趕緊過去一看究竟。
大家聚過來,在大門口東張西望,申沛這話倒不假,這些人真的是衝著酒樓來的,本以為他們是來找茬,但轉念一想,迅速擺脫了這個念頭。
這不像找茬啊。
還在一頭霧水的時候,敲敲打打,吹吹停停的人,終於停在了王家酒樓的門外。
“請問,小大夫是不是還在裏麵啊?”
開口詢問的是最前麵的花白胡須的老者。
“你們是?”
還不明白他們意圖,可不能這麽快把她給賣了。
“我們都是前些日子被救回來之人的家屬,這不知道小大夫還在這邊下榻,就趁著今個天兒還可以,來表達下感謝,要不是她,我們家現在早就散了……”
“多謝小大夫了!”
“前幾天多有得罪,還請小大夫海涵……”
“小大夫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們吧。”
七嘴八舌的喊完,那些人又抬著一個用紅綢包裹嚴實的牌匾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