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開竅
此時正是靜夜最冷時刻,寒風從光禿禿的樹枝跟空曠的街道劃過,似是嗚咽又似是悲鳴。
屋簷下的亮光在幾步開外投來模糊的光。
鄔易好像站在橘黃跟黑暗的交界處,整個人似乎冷清又迷茫。
時間似乎瞬間停止流動。
他的臉上露出的迷惑神色這般明顯。
“嗯?”
他嗓音略帶沙啞,往日清晰地聲線此時像被籠罩上一層粗粗的砂礫,搭配著此時他低垂的眼眸,密密匝匝跟扇子似得眼睫,姚蟬隻覺得心不受控製的快上一拍!
問出來了,真的問出來了!
天啊,她是吃了豹子膽嗎?
還是說這就是腦子比嘴巴快的下場。
關鍵是她怎麽能問出來呢?
人家是個男的都沒表態,她作為一個女的,怎麽就這麽不矜持!
平時態度熱絡幾分,對你同旁人態度不同,加上外力因素推動,你就又陷入到腦補裏了?
以前那次虧還沒吃夠怎麽著?
自作多情,這往後要如何麵對人家啊!
姚蟬心亂如麻,跟他接觸的皮膚呈出燎原之勢,燙的人心中更加難受。
她使上力氣甩開了鄔易。
退後的功夫,他湊巧又逼近了兩步。
本來想拉開距離,沒想到陰差陽錯距離更加貼近。
就算她遲鈍,就算她沒經驗,也知道此時倆人之間距離超過男女間該有的尺寸。
鄔易此時此刻終於從那句話的震撼中清醒過來了,腦袋裏跟炸開了煙火一般,他呼吸急促了幾分,低頭看著她不敢直視的目光。
鄔易黑瞳裏多了數不盡的光彩。
他原本以為這人遲鈍的厲害,隻是把自己當做家人。
他小心翼翼的隱藏著自己的心思,怕把這層紙戳破後,倆人之間連朋友都沒得做。
是他太過放任自己情感,還是說,姚蟬對他,也有相同的感覺嗎?
彼此的呼吸交纏。
姚蟬心想不對啊。
她隻是問對方是不是喜歡她,又沒有跟他告白。
她羞恥個什麽勁。
想清楚這點,姚蟬頗為理直氣壯抬頭,這麽一來倒跟對麵積近的人碰到了一起。
她額頭使勁撞到人家下巴上。
相撞之聲在黑夜裏格外響亮。
她捂住頭蹲下,既是緩解疼痛,又是緩解尷尬。
但是對方不了解小女兒的心思,他還真以為把姚蟬撞疼了,蹲下身子想扒拉開她蓋著額頭的手,一看究竟。
他看,姚蟬不讓他看,倆人正在這拉鋸呢。
這邊動靜也吸引了牛二他們的注意。
這人急匆匆趕來,大嗓門問著怎麽了。
幸虧他來了,這才將倆人之間的曖昧氛圍衝的一幹二淨。
鄔易呼吸間也明白她此時為何如此,忍著笑,低聲在她耳畔道,“姚蟬,我以為你知道我的心思,今天不是說這個好時候,等回去了,我細細的同你說。”
他的呼吸聲就在耳畔。
又熱又親昵,搞得姚蟬那顆懊惱不堪的心又慌亂起來。
她縮的更厲害了些。
牛二哪兒清楚倆人剛才發生過什麽,大嗓門的叫著,“恩人,你怎的了?是剛剛打人打累了吧?我就說了那些皮糙肉厚的就該我們大老粗來動手,哎……”
都是他們沒眼力見,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姚蟬哪兒還能聽這些。
“快別說了!”
姚蟬站起來捂著臉。
“回家,回家吧我們!”
別管二叔他們那邊有沒有互訴衷腸,這個地方她實在是呆不下去了。
…………
本以為那晚去大鬧了一場,後麵有數不清的麻煩。
但誰也沒想到,那場毆打就跟疾風過境般,沒留下任何動靜。
沒有報複沒有官差,安靜的好像那晚就是一場夢。
但那場意外也全不是沒好處。
比如以前一直沒戳破窗戶紙的二叔跟祝月蘭,自從那晚後,關係突飛猛進。
換藥照顧的事旁人誰都插不上手,全都由她代勞了。
就連做飯都是緊著他的口味來,他傷的是後背,自主吃飯的能力還是有的,但沒人的時候,祝月蘭恨不得把喂飯的事也代辦了。
跟他們倆卿卿我我的狀況不同。
姚蟬鄔易他們中間,有幾分特殊。
好像沒以前那麽自在了,相處起來別捏極了。
姚蟬回來後就忙著精品藕粉的事,先前就有這個念頭了,但是老是沒能提上議程。
現在藕粉生產步入正規,藕賢閣的生意也穩定了,她就急慌慌開始操持這個。
當然,故意讓自己忙起來,這有幾分真,又有幾分假,也隻有她自己清楚。
精品藕粉是麵向那些有錢有地位的人家。
這在質量上要求嚴格之外,還需要包裝。
油紙她是找來了,這玩意密封性強,可以阻隔水汽,到時候弄個獨立包裝,外麵包裹上,再在最外麵編上竹籃還是弄個精致的木盒子什麽的貼上他們的標簽。
到時候搖身一變,就能換回來好些銀錢了。
這可比現在一斤藕粉掙十五文錢要美上太多了。
油紙上要畫上好看的花草圖案。
至於外麵是竹籃還是木盒,總得跟大家商量一下才行。
她拿著雞毛筆深思苦想的時候,麵前多了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
除了鄔易,不會是其它人了。
姚蟬不自然的想起那日兩個人的交談。
她心跳的厲害。
手上畫了一半的畫不要了,跟屁股下有釘子似得跳了起來,故作忙碌道,“看我這記性,把重要的事都忘了,那啥,鄔亮在外麵吧,我去找他說件事。”
話音剛落,整個人就跟泥鰍似得,跑沒影兒了。
鄔易留在原地,也沒懊惱生氣,看著她的背影,嘴邊的笑容遲遲沒落下。
也罷,不急,時間還多的很。
姚蟬跑到外麵,發現人沒追來,這才鬆了口氣,感受到臉色的熱度,不停拿手扇風。
“小大夫,您怎麽了?”
這邊還沒回過神時麵前一道高大的身影籠罩住了她。
姚蟬抬頭,看見是鄔亮,搖頭說沒事。
“對了,你爹他恢複的怎麽樣了?”
說起老人家,鄔亮胡子拉碴的臉上透出一抹笑來。
“托您的福,最近好多了,飯也比以前吃的多了……”
“那就好。”藥貴是有貴的道理的。
“都是一家人,別說什麽您不您的了,跟叔公一樣,喊我姚蟬就行,對了,我有件事正好要找你,你手藝好,我問你啊,你做竹籃手藝好,還是做木箱手藝好?”
工作起來吧,忙活起來吧。
至於情情愛愛的,總不能急於一時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