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鄔易要死了
姚蟬薄薄的眼皮下,眼珠轉動。
潛意識裏無數次想醒來,也試驗了無數次,可惜都無法做到。
牛二媳婦湊在她跟前,一直小心翼翼打量著,無意間看見她眼皮子動了動,還以為自己生出了幻覺,揉眼見她確實又動了下,一蹦老高,用幾乎刺破人耳膜的聲音喊道,“快來人啊,小大夫有知覺了!”
一時間,無數道目光直落到她身上。
離得近的那些大夫們更是健步衝到她麵前。
“醒了嗎,醒了嗎?”
“是解毒藥劑起了效用嗎?”
“快,再去熬藥……”
一時間,屋內跟喧囂的市集一般,嘈雜熱鬧。
眾人把脈的把脈,抓藥的抓藥,熬藥的熬藥,雖忙碌吵鬧,但麵上全都露著一種暢快舒適的笑,姚蟬要醒了,小大夫要活過來了……
她是他們救回來的……
隻要想想這些,渾身血液都被激發起來。
鄔滿倉扶著身側已經沒了意識,但卻依舊呼吸不過來的鄔易,隻覺得這一分一秒都是煎熬,他看著大家忙忙碌碌,卻沒人把眼神投到他們身上。
膽戰心驚之餘還帶著一分淒涼。
鄔易也是條命,怎麽大家都不在乎他呢。
惶然之際,他抓住一個大夫的下擺,哽咽無助道,“你們看看他啊……他現在也很不好……”
那個大夫低頭看了下這個年輕人,當然也是覺得惋惜,把本該是姚蟬的藥先喂給了他。
可惜這人也是奇怪了,嘴唇緊閉,無論如何都喂不進去。
褐色的湯汁順著他嘴角流下,大夫也著急了。
就在要捏著他嘴角想強灌的時候,這人竟然嘔出一口血來!
那大夫躲閃不及,臉上,身上都被波及到了。
錯愕驚慌短時間的在他臉上停留了片刻,回神後,他眨巴著眼道,“小大夫,先前有嘔血的情況嗎?”
嘔血?
好幾道視線投向家屬。
林迎月搖頭,“沒有,有過嘔吐,腹痛,但絕對沒嘔血……”
“這倒是怪了,難道是因為他喝的分量多嗎?”
或許是因為對方是男人體質,加上姚蟬現在病症有了好轉,大家認為草藥對他這種病有了效用的因素,他雖嘔血,但這些大夫還是覺得這病還在可以控製的範圍內。
所以周圍這些大夫簇擁過來時,關切是大於驚慌的。
可是,等到他們把脈,再進行體格檢查時。
一寸寸不解驚懼爬滿了臉上。
“你們快些過來!”
好些大夫麵上還帶著笑,見同伴們大喊大叫,還有興致取笑他們一點也不淡定。
可是等到他們把脈的時候,心裏咯噔一下。
“這怎麽回事?剛剛還不是這種症狀啊……”
“眼球有點黃了……”
“胳膊上還出現了紫斑……”
“這溫度咋這麽燙啊,剛剛有這麽燙嗎?”
“快,快把人平放下來……”
平放,平放,這時候隻有姚蟬身側有空地。
大家終於一改先前漫不經心的態度,變得焦灼起來。
不就是中毒了?
不就是嚐了兩碗的毒雞湯?
不就是才過了連半個時辰都沒到?
不就是……
等等等等。
姚蟬都一天了,還活的好好地,馬上還要清醒過來了,他一個男人,還是正值壯年的年輕人,總不能還沒人家熬得時間久吧。
可是,誰知打臉速度來的就如此之快呢?
先前大家有多輕鬆,如今就有多慌亂。
慌慌張張的把人抬到姚蟬一邊,剛把人放下,就算昏迷中的他麵上都露出一股難受的模樣,甚至是他們還未回神時,這人已經又嘔出一口血來!
簡單搭建起的床鋪染上了大片血跡。
“這怎麽回事啊……”
有人露出不解的神色。
鄔滿倉這會後知後覺的上前,把他身後縱橫交錯,連一處好皮膚都沒有的後背露了出來。
燭火下他的傷勢是那般觸目驚心。
抬著他的那幾個大夫舉起手看了下,怪不得先前總覺得有黏膩的感覺,先前一直擔心著他的病情,沒有過多理會,現在結合者背後的傷口這才意識到原來那是血跡啊。
“這可怎麽辦?”
對啊,這可怎麽辦!
先前喜悅來的如何迅速,如今的慌張就彌漫的多快。
放不能放。
嘔血。
背後都是傷,高熱不退,而且還昏迷不醒,灌不進去藥物!
這種種跡象都在表明一件事,那就是這人命不久矣。
“鄔易!”
鄔滿倉徹底扛不住,趴在他跟前大聲叫著他。
姚青河身子不停的搖晃,事情怎麽會演變到現在這一步呢?
他身上的傷是怎麽來的。
還有他為何會這般義無返顧的喝下那東西?
是賭嗎?
還是真的隻是對姚蟬的歉疚。
又或者是……他不敢往那個可能上去想。
但是聽著耳畔那些大夫們一遍遍重複著他脈細弱,快要死的時候,他心裏還是疼了。
他不能死,對,最起碼不能為了姚蟬而死!
因為他,這些日子的姚蟬恍恍惚惚,不得歡喜,要是讓她知道鄔易為了她把命都搭進去了,她這輩子還能輕鬆愉快起來?
豈不是要一直帶著愧疚跟思念活下去?
不行,不行!
他趴在姚蟬身側,語氣嚴厲道,“姚蟬,鄔易快死了!”
“姚蟬,他快死了!是為了救你,要死了!”
肉眼可見的是,她眉頭微微皺在了一起。
嘴裏也發出低低的呢喃聲。
“姚蟬,快醒醒啊,沒時間了,沒時間了!”
姚蟬麵上痛苦的神色越發明顯。
“姚蟬,姚蟬……”
姚蟬隻覺得前麵一直有道白光在前麵蠱惑著她,但是無論她怎麽追趕,那道光始終跟她保持著很遠的距離。
而這時候,二叔著急的聲音響起。
鄔易要死了……
不行,他不能死!
伴隨著鄔滿倉絕望奔潰的哭聲,那些大夫們垂頭喪氣,無力回天的哀歎聲。
姚蟬呼吸急促起來。
她猛地睜開了眼。
坐起來的動作太猛,她扶額輕喘。
大堂內依舊是亂遭遭的,討論聲,痛哭聲,懷疑聲,指責聲,安撫聲,各種各樣的聲音交雜在一起,不絕於耳,這種鬧哄哄的氣氛,惹得單薄的燭火都不耐的晃動著身軀。
姚蟬跟詐屍一樣的行為,終於引起了眾人注意。
人群裏,也不知道是誰先發現的。
哆哆嗦嗦的抬起手臂,指著那個麵帶蒼白的女人,結結巴巴道,“小大夫……小大夫……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