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六章 進城
五更鼓聲敲開了晨曦照耀下的巍峨城門。
城門口外,挑著擔子的小販、賣柴、路人,聽到動靜後,一股腦湧進威武聳立的城門之內。
朝霞遍布東方,大群鴿子展翅,攜帶萬點金光和一片鏗鏘之聲,從城外密林中飛出,掠空飛過路人頭頂。
如白雲遮日一般,飛入到繁華城中。
日頭逐漸上升,在道路盡頭慢慢駛入一輛馬車。
在路過城門口被守城護衛檢查放行後。
馬車窗子那伸出兩張一模一樣的好奇麵孔。
姚蟬一行人,在經過三日跋涉後,終於到了如今的都城,汴城。
其實本來昨日就該到的。
可惜臨出門前一場春雨攔住了他們腳步。
帶著孩子,又怕山路難行,不得已,一行人隻能在寺院中多留宿了一天。
今日天剛過三更他們就趕路,還好在午時前,趕到了城中。
汴城的繁華遠勝她所居住的青山鎮。
這會剛過晌午,湧鬧的街道就已經是車水馬龍,熙熙攘攘。
車輪聲、馬蹄聲、各個正店,腳店招攬顧客的吆喝聲,敲打茶盞的叮咚聲交織在一起。
整條街又寬又長,剛進城門不太清楚長度,但目測這寬度,最起碼有一百多步吧。
以前讀書時,曾看有史書記載,類似都城盛狀,說是舉目就是青樓畫閣,棱戶珠簾,路上行走遍是寶馬,雕刻精美的馬車爭駐於天街。
金翠耀目,羅綺飄香。
巧笑脆聲從柳巷傳出,按管調弦聲從茶坊酒肆飄來。
四海珍奇,皆歸市易,天下奇味,悉在庖廚。
當時紙上看見隻覺單薄,如今親身見識到奇景,才感慨於當今繁華。
腦袋伸出窗外,頭頂是澄澈藍天,微風不急不躁,真是不由讓人心生感慨。
“好熱鬧啊……”
不止是她,下巴托在馬車窗戶上,第一次見識到如此熱鬧的場麵的龍鳳胎,由衷的稱讚。
車壁被人敲了下。
秦宗趕馬到他們一側,低聲讓他們把腦袋伸回去。
當然要提醒的也包括姚蟬。
這麽大人了,東張西望成啥樣子,真成鄉巴佬了?
姚蟬也自覺失態,車簾被放下。
但是她雀躍的聲音,仍舊從車內傳出,“汴城好多巷子啊……”
眼下他們走的是大道,但幾乎每隔十來步就有條小巷,這種布局也太奇怪了。
“這再正常不過,汴城內最多的是啥,就是當官的跟有錢人,平時那些大官上朝時,都是坐著轎子的,官職不同,轎子大小也就不同。
你先前看見過那翰林大學士乘坐的馬車吧,那馬車旁掛著的牌子,輕易能分辨出是哪家的。
要上朝的時間就集中在那個時辰,難免轎子馬車擁擠。
有時候遠遠的看見上峰的馬車來臨,小官們就順勢往旁邊的巷子裏避讓,所以所隔不遠,就有小巷,這種道路設計,就是為了尊卑避讓。”
他兒時在這住過許多年。
每個街道分布,人情風俗,他都清楚不過。
這邊剛講完,姐弟三人就拍手誇讚,說他知道的好多。
“那是自然,放心,在這幾日,我會好好照顧你們的。”說罷,又略帶疑惑道,“那什麽,姚蟬,汴城不比青山鎮,這邊酒樓摔下一花瓶,十之八九就砸到了權貴。
在那邊我能護住你,在這可真不一定,所以……”
“所以少闖禍,別惹事對吧,這點我比你清楚的多,這句話還是我想勸你的呢,先去找落腳地吧……”
出門在外,不能像在老家那樣惹是生非。
老家那邊她經過一年多營生,也算是累計了些人脈,就像秦宗所言,在這一磚頭都能砸到權貴,她還是識相些,老實看完病就回去吧。
商議好之後,他們就往秦家在汴城這邊的住處去。
還沒走多遠,前麵那陣喧鬧就把他們攔在原地。
前方人眾多,本就擠得人多的道路,這會徹底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怎麽回事?”
車簾掀開一條縫。
“今日是初八吧?哎,我倒把這日子忘了……”
見她不解,秦宗低聲解釋。
“汴城這邊有個皇家寺院,叫大相國寺,每月初一、初三、初八、十五的時候,都會在寺內舉行廟會,青山鎮不是也有?但在這邊與之不同的是,大相國寺的熱鬧,不止是在寺廟內。
到這幾日,山上的那些高僧會下山來做佛事功課。
既然是宣揚佛法,也可以得到相應的報酬。”
他指了下那些穿著富貴的姑娘夫人們。
“這些人裏麵,好些都是朝臣們的家眷,善男信女將齋飯、齋錢施舍給下山的僧人,行者們。
這時候,也會有乞丐。家庭貧苦的人,混在其中,也好討點甜頭。”
姚蟬盯著那副場麵,若有所思。
這畫麵,咋看咋像有人在喂魚。
剛灑下魚餌,身邊就圍繞著一大群的魚兒。
人多喧鬧,他們趕車也不易路過。
隻好先等等,等著他們散去,他們再過路。
隻是……
他們馬車外觀豪華,那些擠在最外圍的想得施舍的乞兒見前麵得不到好。
就把注意力放到他們這,觀察打量了馬車,意識到這一行人也是有錢人後,爭先跑到他們這邊,哀聲乞求。
“貴人,行行好,行行好吧。”
“我們三日沒吃過東西了,賞賜一些吧。”
車外到處是可憐的叫聲。
聽得怪讓人不忍的。
姚蟬是個心善的。
看周圍人不算太多。
從錢袋裏掏出些銅板來,輕掀開條縫,將錢撒到了馬車外。
她等著那些人搶走錢後,馬車好行走。
然而……
扔出去許久了。
外麵沒太大響動。
響動沒有,更不要提感激涕零的道謝聲了。
姚蟬嘀咕著,難不成是光線不好,他們沒看見?
不該啊。
遲疑之際,車外傳來嘟囔聲,“看車模樣是有錢的,沒想到是個摳門的……”
姚蟬坐不住了,掀開車簾,第一眼見到的,就是那些衣衫襤褸之人,一窩蜂的散了。
這可真是奇了怪了。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跑沒影兒。
外麵還有一個瘦的跟麻杆似的乞丐,撿起她灑在地上的銅錢,嫌棄的吹了兩下後,才放回到碗裏,小聲抱怨著,“真是寒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