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五章 看病
一行人沉默移動到如今已平靜下來院內。
方才的沉默彌漫至此。
少女的青絲被皎潔月色打濕,薄光勾勒出她朦朧明媚的臉頰,她無畏無懼站在寬敞空曠的地界中,聲音輕鬆自在的樣子,讓人心裏直癢癢。
趙家大老爺甕聲甕氣道,“姑娘,戲弄我們的後果,你可想清楚了?”
姚蟬沒回應,輕車熟路的推開那扇笨重大門。
吱呀的聲響,同盧明月的心緊緊聯在一起。
那穿著寡淡顏色的身影被明亮吞噬。
等候的眾人壓下心頭看好戲的念頭,緊繃的肩頭也鬆懈下來。
明知結果,又何必再有其它擔憂?
真正不死心的,其實也隻有他們幾個人而已。
這盧家姑娘,估計是害怕盧家死的不夠快,故意來送一把的吧。
…………
屋內,數盞明燈閃爍。
已經快要入夏,卻還燒著炭盆。
獨屬於老人腐朽的味道,充斥於鼻翼。
越是靠近,那困難的喘息聲,就越發清晰。
掀開簾子後,那張蠟黃的,眼眶深陷的老者出現在眼前。
“呼哧,呼哧……”
他喉嚨裏像是藏了個風箱似的,艱難的發出聲音。
趙家大爺見父親如此模樣,眼眶又紅了。
“這種情況持續多久了?”
“半個月有餘,剛開始是能吃些流食,喝上些水的,最近幾天人精神頭不行,喂不進去的水,更吃不了東西……”
姚蟬放下藥箱,其實這時候不用做過多檢查,單是從表麵來看,就能看出症狀。
這人左側頸部有個肉眼可見的腫塊。
她伸手觸摸。
隻剛觸碰到他的脖頸,就被身後男人製止。
他壓低聲音道,“你做什麽?”
其實這時候就有些後悔允許她進來了,望聞問切,她看似都不太擅長,這會竟還觸碰爹他的脖子!
“趙老爺,稍安勿躁。”
她安撫好對方,給人做體格檢查,這人左側地方,柔軟,無有痛感,有一個可活動的腫塊。
“這個腫起來的部位有多長時間了?”
“大概有四個月有餘,但是看過太醫了,也服用過藥物,也針灸,貼過膏藥,都沒能把這個弄下去,但是後來並未影響吃喝,精神狀態也尚可,所以就沒有當回事……”
先前交流過程中,一直是趙大爺處於主導位置。
但是逐漸的,在她拿出那些陌生設備,有條不紊的樣子時,他焦灼不安的心,好似也被撫平了幾分。
室內又重新歸於安靜。
趙大爺見她若有所思的樣子,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是,他不自覺的壓低了聲音,同她說話的時候,也隱約帶上了些敬重的口氣。
“姑娘,你知道我爹的病因?”
“應該吧。”
沒有實驗室檢查數據,不確定血鈣水平是否在正常範圍內,倒是也能做頸部ct檢查,但是做的意義不太大。
應該大概率是甲狀腺的問題。
她按壓時,男人模模糊糊說了聲疼。
她及時收手。
局部疼痛,吞咽困難,呼吸困難,聲音嘶啞,很有可能是囊腫內液體過多,壓力太大,從而導致的局部壓迫症狀。
有的良性的囊腫不會太嚴重,有的人體可以自行吸收,但他這種情況,顯然已經是人體無法吸收,還壓迫到世道上,人已經無法進食,病情逐步惡化。
想來也能理解,中醫是奇妙,但對於這種內部病灶,並未容易發現,在根治上,更是艱難。
診斷不明確,腫塊且不斷增大。
“那,我爹的病,能治嗎?”
“或許吧。”
他就知道,這小娘子就是來尋他開心的,太醫都束手無策,放任不管的,她年紀輕輕的,又如何能救的過來,他果真是……
心底碎碎念了好一陣,他突然抬頭。
什麽?
剛他聽到的是什麽?
說的不是節哀,不是毫無任何辦法,也不是拱手道歉,而是說的或許吧?
這個異於常人的回複,讓他一時語塞,渾身上下所有的血液一股腦全都湧入到腦袋裏,他腳步虛浮,扒拉著身邊的椅子扶手,才稍稍穩住了身子。
“你沒唬我?”
姚蟬眉頭微皺。
“您可以稍稍安靜些嗎?”
甲狀旁腺囊腫具有臨床表現多樣喝非特異性的影像學檢查結果,導致在術前的診斷充滿挑戰。
在她的那個時代,出現這種症狀的話,都要有術前超聲,ct、血清學檢查、腫物穿刺液檢測,才能具體判斷症狀。
現在肉眼來看,這種甲狀旁腺囊腫,最起碼就要跟甲狀腺腫、甲狀腺囊腫、胸腺囊腫、甲狀腺腺瘤、甲狀腺舌管囊腫,鰓裂囊腫等進行鑒別診斷了。
所以,幹擾線索這麽多,他還在旁邊喋喋不休,這如何能不讓人心中煩躁?
趙大爺表情有點微妙。
但沒辦法,此時他隻能盡量不說話。
但就算如此,對方還有些不太高興,婉言讓他先出去等待會。
隻要同病人在一起接觸時,姚蟬整個人的氣場就特別的強,可能是她本身不慌張,坦然,遊刃有餘的樣子,讓人產生信服跟依賴的情緒。
所以她說的話,很少有人不照辦。
等到趙大爺反應過來時,已經毫無知覺的走了出去,直到輕微的關上房門,在諸多人驚訝的眼神中清醒過來,才意識到他到底做了什麽。
“趙老爺,您怎麽一個人出來了,老爺子現在情況如何,可是有起色了?”
他下了台階,數不清的看似關懷聲,不斷傳到耳朵裏,他這才如夢初醒。
理智告訴他,不該聽那小丫頭片子說話。
他該守候在父親他老人家身前。
但是……
他回頭看那靜謐的室內,想到那先前模棱兩可的回應。
腳下卻如何都邁不動步子。
或許,相信她一回,也可以吧?
…………
阮家,秦宗的姨奶奶正散著頭發閉眼假寐。
熏香傳來幽幽的香氣,手巧的小丫頭,正拿著小玉錘,輕輕給她敲擊著小腿。
這時候,一個年輕的婦人進來。
在她耳畔低語了一陣。
阮家老太太睜眼,未語,就先歎了口氣。
“趙老爺子這些年身子骨硬朗,怎就說不行就不行了?”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這壽數如何,誰能說得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