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章 歸途
想起上次收到信上的內容。
上麵談及到二人之間相處,一種無法言狀的怒意從心底升起。
他在原地站了許久,平複掉這顧陌生的情緒,他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下一步要如何去做。
月光拉長了他的影子,男人抬頭看著天。
“金星伴月?”
他薄唇輕吐一句後,不再言語,長身玉立在陰影中,許久才跨進相鄰的府邸。
…………
姚蟬給人檢查完,收手。
抬頭見到的就是家屬擔憂的目光。
她收拾起工具,肯定的給家屬回複,“傷口漲勢不錯,接下來也能正常飲食,他年齡大些,傷身勞神的事最近少做,現在隻要時不時換下藥,人就能恢複。”
趙家人欣喜若狂。
府上的女眷一個勁的喊著阿彌陀佛。
趙家大爺來送她出來,這麽多日子相處,雙方關係融洽不少,此時送他出來時,隱約多問了幾句,她什麽時候回去。
父親的病情穩定下來,她也不需頻繁過來複診。
怕她著急回去,分別時難以見麵,就提前多問了句。
聽她意思是,父親的病日後還有複發的可能,這意味著日後還要同她打交道。
這麽一來,日後就需得常常走動了。
聽他這麽詢問,姚蟬略易沉思。
什麽時候離開啊。
腳腕的傷已經好了許多,雖還有些疼,但不太影響趕路。
趙家老爺子的病已經沒什麽變故了,她也沒在這邊待下去的必要了。
“不出意外的話,這幾日就要啟程了。”
“好,走之前傳個信兒過來,我也好去給你餞別……”
可能是父親身體一日日好轉,趙家大爺心情好了不止一星半點,此時還格外有興致同她客套。
送到大門口,趙家大爺的意思是,派府上的馬車送她回去。
但話頭還沒提及,就見一年輕的男人,跨步上前接過了她手上的藥箱。
“這位是……”
趙家大爺略有疑惑。
姚蟬扶住他胳膊,麵帶驕傲的介紹,“這是我三叔,叫姚青山。”
姚青山見當官的還是有些拘謹,但怕給姚蟬丟人,在他介紹自己的時候,努力挺直腰板。
客套幾句後,姚蟬他們告辭。
姚青山小心的把她扶上馬車,緊接著問她下一步去哪,是回府,還是有別的打算。
“先不回去了,咱們去集市上轉一圈,馬上回去了,不得往回帶點禮品特產什麽的,你說是吧?”
回去還得給叔公,還有嫂子帶些禮物呢。
姚青河轉念一想,確實如此。
當初姚蟬做什麽事,都是喊著兄弟倆的,所掙到的錢,也都是平均分成三份,二叔成家立業了,錢都在媳婦手上。
但是三叔這邊,平時錢都在他手裏攥著,仔細算算,那些錢財在青山鎮,也算是有些小錢了。
他花錢並不小氣,給龍鳳胎,還有給她買的東西,都是上好的,姚蟬不止一次告訴他要少花錢,多攢錢。
眼下掙的錢那都是將來的老婆本。
倆人說的起勁。
也就是在這時候,姚蟬瞥見一道熟悉的背影。
怕是以為自己產生錯覺,趕緊讓人停車。
姚青山扶著她下了馬車,就這麽一會的功夫,那到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你看見誰了?”
三叔順著她視線望去,見到的隻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可能是我眼花了,走吧……”
天底下相似的人多了,她又怎會在汴城,碰到故人呢。
無精打采,想要上車的時候。
身後傳來弱弱的,不很確定的叫聲,“恩人?”
那道聲音又弱又有些中氣不足,姚蟬扭過頭,同一張秀美嬌怯的視線對上。
這姑娘隻是綁著一個簡單的麻花辮。
身上衣服漿洗的有些發白。
她見姚蟬沒吭聲,難掩緊張的情緒,上前走了一步,試探性的叫著,“恩人?”
“姑娘你是……”
姚蟬思索了半天,還是沒想到這姑娘具體是誰。
在汴城後這些日子,她把打過交道的,在腦子裏一一劃過,確實沒有這麽個大姑娘啊。
對方見恩人不記得自己。
眼底隱約有些失落,但很快的,驚喜跟感激就取代了先前失落。
“是我,玉芍,就是那日,您施舍我衣服的那個女子……”
姚蟬一聽這個,腦海裏倒是有了幾分印象。
當初隻是隨手扔到人身上一件衣服。
久到她都快忘記了。
可是……
她視線落回到對方身上,好好打量了下那姑娘,“先前我見你的時候,妝容精致,皮膚白皙,現在怎麽……”
落差也太大了。
那姑娘臉上羞赫之意越發明顯。
這個,她也不知該如何跟恩人說。
以前她在樓裏,因為是搖錢樹,自小就好吃好喝照顧著,還被名師教導著。
但自從那事兒之後,她在樓裏的地位就一落千丈。
不過這些不是最重要的。
她沉浸在同恩人重逢的快樂中.卻不知自己手腕上的痕跡早就被恩人看到。
她動作稍稍大些,不合身的衣服就有些滑動,如此一來,上麵縱橫交錯的傷痕,便就被人看的一清二楚。
姚蟬客套的笑容垮掉。
幾乎一把抓住她手腕。
也不知是她這舉動弄疼了她,還是別的什麽緣故。
玉芍受驚,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將她手甩開。
這種行為是片刻間完成,快到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
等回過神後,果然看見恩人麵上,已經顯露出不悅的表情,她惶然的張嘴,想解釋,卻一時間不知該從何解釋。
恩人會不會覺得是自己太大驚小怪了?
還是說,嫌棄她不識好歹?
可是自己出身在花街柳巷中,身份如此卑微肮髒,又何嚐配讓恩人觸碰?
一時間腦子亂糟糟的,隻餘留無能為力的惶恐。
“恩人……”
她徒勞的張張嘴,眼眶已經泛紅了。
姚蟬歎了口氣。
她冷臉,倒不至於是簡單的被人甩了胳膊就記恨上了。
她是被人手腕蔓延到胳膊上的傷嚇著了。
白皙細嫩的肌膚上,傷疤遍布,甚至舊傷還未曾痊愈,新傷便又覆蓋。
可能是雙方之間的反差過於強烈,落到眼底就格外觸目,越發讓人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