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三章 賣身契
姚蟬安慰好她,拎著藥箱大步流星的離開。
玉芍淚眼婆娑的望向遠處,視線緊巴巴的注視著她,看到恩人似有所感,扭頭朝她揮舞了下胳膊後。
身影徹底被那道宮門吞噬。
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
楠木燈架的燈光,像輕紗一般,朦朧虛幻的打到她身上,安靜的影子在夜風吹拂下,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心思,在光照下搖搖擺擺,像是開心的跳躍。
玉芍緊攥著胸口衣服,望了下明亮的院子,又緊張的盯著曲折幽深的石徑小路。
那個回去取賣身契的男人還沒回來。
這一晚美好的像是在做夢,她真的不敢相信,這是真實的,還是自己在絕望中幻想出的畫麵。
等到恩人終於從裏麵出來時。
她心髒狂跳,想去迎接她,但又被自卑怯懦籠罩,不敢上前。
姚蟬整理著頭發,衣服,大步朝她走來。
玉芍鼓足勇氣朝她走去,順帶有眼力見的,從她手裏接過那個笨重的藥箱。
姚蟬活動著脖頸,減少這上麵的酸澀感,見她擔憂的視線望來,職業病上來了,同她解釋著,“白昀清醒後,不太配合,加上天熱,創口那有些小麻煩,不過因為處理的及時,暫時沒什麽大礙了。”
玉芍輕輕地嗯了一聲。
誰在意他的死活,自己巴不得那人快些死,她從始至終擔憂到現在的,隻是怕恩人惹上了麻煩而已。
姚蟬說完,又朝她先前看過的石徑小路望去。
“怎麽就你一個人,白家那個人還沒回來?”
玉芍小心翼翼的點點頭。
“那倒是麻煩了。”
生怕有什麽變故,姚蟬臉上的神色微妙。
“什麽麻煩了?”
巧的是,她這邊剛抱怨完,不解的男聲隨之而來。
是從屋裏那些惹人頭疼的哭泣聲中,逃離出來的白太尉。
姚蟬剛要開口,但還沒說話的時候,遠處就有一道黑乎乎的身影朝他們攢來。
“小心!”
護衛們看到有可疑人物,當時就神色戒備的攔在貴人們身前。
“是我,老爺,是我!”
來人走的更近了,姚蟬終於從他又黑又髒還狼狽的臉上,辨別出是白日見過的那道身影。
馬上就要出結果了。
玉芍胸腔砰砰直跳,過分緊張懼怕下,大腦缺氧發暈,這會眼前的幾人,幾乎都要出現重影了。
她努力的在黑暗中辨別著來人嘴唇張合。
“找到了,找到了!”
砰砰砰,腦袋裏放出了煙花。
真的找到了嗎?
不是在做夢吧。
“怎麽這麽晚才來。”
白太尉倒不覺得一件稀鬆平常的小事,能引起他不悅的情緒,之所以不高興,是覺得隨從辦事不利,這麽晚才進宮。
那下人也委屈啊,往常沒見過自家少爺稀罕什麽,對什麽玩意在意,但是就是這一個沒什麽奇特的丫頭,她的賣身契竟然沒在夫人跟管事那頭捏著。
後來還是憑著他對自家少爺的了解,把他住處翻個底朝天。
才在那些往常不穿的衣服裏,摸出了這張用油紙包裹嚴實的賣身契。
這麽一來兩去的,可不是耽誤了時間嘛。
但是這事還有這抱怨,能跟主子說嘛?
不能啊,而且,即使是說了,那也沒什麽實質性的進展。
指望主子體諒,跟你道歉?
做夢吧,沒準還要怪罪你頂嘴呢。
“拿來了就好,這不也沒耽擱事嘛,小哥,勞煩你給我了……”
賣身契到手。
姚蟬打開看了下,又示意玉芍過來,“你識字嗎?”
那人點點頭。
她相貌好,性格也溫順,樓裏的嬤嬤打算讓她伺候達官貴族的,總不能伺候人家的時候,話不對題,惹客人厭煩,所以自小就請了師傅還有琴師來教導她們。
“好,那你看看這是不是你的賣身契。”
玉芍顫抖著手接了過來,因為激動了些,這上麵黑色的大字,像是蝌蚪一樣在上麵遊走,她定睛,耗了好長時間才把上麵的內容看完。
“是真的。”
“那就好。”
得知這內容不是作假,姚蟬輕鬆自然的將東西收起來。
耗的時候不短了,姚蟬也就跟他們道別。
“我吩咐馬車送你。”
勞累了一天,她確實也不想同那人客氣,點頭算是同意了他的請求。
姚蟬上了馬車,閉眼小憩,玉芍同她坐在一起,緊張的手足無措,但又怕耽誤了她休息,大氣不敢出一下。
好不容易到了狀元府外。
車夫停穩車子後,小聲提醒她們到了。
“恩人,恩人……”
玉芍低聲叫了兩下,沒喚醒她,害怕她長時間靠在車壁會脖子僵硬,猶豫片刻,還是輕輕的推醒了她。
馬車內黑暗靜謐,姚蟬清醒後有短暫的沒回過神來,被玉芍提醒著到了,掀開車簾一看,原來是把她送到了鄔易這。
“失策了,該提請跟車夫說一聲,往盧家去的。”
不過既然都到這了,那就下去吃頓飯順帶打個招呼吧。
下了馬車,示意車夫離開,她跟玉芍一前一後走了好遠距離,姚蟬才恍然大悟般想起什麽。
她拍了下自己腦殼,略帶歉疚道,“看我這記性!”
在對方不解視線中,掏出今天剛拿到手的賣身契。
“喏,給你。”
“給我?”
她麵上浮出錯愕驚嚇神色,結結巴巴道,“為,為什麽?”
姚蟬噗嗤一下笑了,“哪兒有為什麽啊,就是想還你自由啊,白天說的想讓你當我丫頭的話,隻是找個由頭而已,我又不會真的讓你來伺候我。
說過還你自由,那就是要還你自由,賣身契在你手裏,你是想自己保管也好,想要毀掉也行,隨你自己的意思了。”
見她還是有點呆若木雞。
姚蟬兩指捏過那張薄薄的紙張,打開火折子,在黑暗裏將那份賣身契給燒了。
明黃色的火苗從底部竄向她手指,薄紙燃燒後,像是蹁躚蝴蝶,在夜色中飛舞。
“好了,你現在放心了吧?”
沒等它燒到指尖,姚蟬趕緊鬆手,火團落地,禁錮著自己所有不幸跟不堪的過去,好像也隨之一起消失了。
等到那張紙徹底變成黑色灰燼,姚蟬拍了拍她肩膀,“從今往後,你就自由啦,這條性命,就全都掌控在你自己手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