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深邃之黑（1）
下午三時，一望無際的砂石荒漠上，四個小黑點正在緩慢移動著，在巨大的荒原裏，這四個人顯得是如此的狹小，仿佛隨時會被一陣狂風帶起來的沙土掩埋掉。
“啊——不行不行嗎，走不動了.……我的腳.……”珀瀾不顧形象直接坐到柔軟的沙地上，但是一旁背著最大背囊的薑趕緊提醒道：“珀瀾姐，別坐——”顯然已經晚了，珀瀾本來就曬得紅彤彤的臉，這下子更紅了，同時感覺屁股就像是坐在了烤爐上一樣，直接蹦了起來。
“噗-”列禦空輕笑出聲，墨莉絲蒂娜趕緊上前輔助珀瀾，關心地問道：“沒事吧，珀瀾，要不要給你治療一下？”
“不用了，沒事沒事，真是的，這鬼太陽曬得我頭都暈了，忘了沙子燙的問題了，薑，你為什麽不早提醒我？”珀瀾一手叉著腰一手握起拳頭對著薑晃了晃，薑往後縮了縮，勉強笑著說：“那個，珀瀾姐，我可是第一時間就說了啊……可沒想到你坐下的太快了.……”
“就是嘛，人家薑可是好心提醒你，你還反過來質問人家，過分了哦。”列禦空雙臂抱胸笑道。
“哼，你還有臉說，你看看，咱們四個人，薑背的東西最多，人家才多大年紀，然後呢，不算墨蒂娜姐，你帶的東西竟然比我的都少，你身為一個男的你好意思嗎你？”珀瀾指著列禦空，隨後又指了指自己背上背著的一個挺大的背包。
“啊，沒事沒事，珀瀾，你累了我來幫你背吧。”墨莉絲蒂娜說著就要拿下來珀瀾的背包，珀瀾擺擺手，說：“不是針對你啦，蒂娜姐，你看他，就帶著把自己的劍，背了點水，人家薑還帶著自己那柄雙手大錘呢。”
“我可是負責時刻警惕觀察周圍動靜的啊，精神時刻緊繃，如果我們都帶著很重的東西，行動不便，一旦遇到了類似昨天那種埋伏，那麽我們誰也反應不過來，隻能是至少有一個人保存體力，隨時準備迎戰。其他人隻能是委屈一下了，要不然咱倆換換，珀瀾，我背你那個包自然是沒問題，但是待會兒來了敵人，那就交給你了啊，我們三個肯定是累得不行了。”列禦空微笑著說，那張笑臉讓珀瀾恨不得上去狠捶一拳。
“啊哈哈，算啦算啦，珀瀾姐，要不我幫你背吧，我其實，還能背一點呢。別看我年紀小哦。”薑說著抬起胳膊，拍了拍自己的小臂肌肉。
“哼，不用了，可是，薑，你沒認錯路嗎，我們距離最近的有人煙的地方，還有多遠啊？”珀瀾一邊說著一邊擦著汗。
“應該不遠了吧，”薑一邊說著一邊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簡易地圖，看了看，指了指西北方向，說：“最多再有半須就到了哈，不遠了不遠了。”
“啊——半須——天啊，殺了我吧。”珀瀾深茶色的眸子裏露出絕望的神色，比絕望更多的是疲倦，她此時此刻真的隻想好好洗一個澡，然後躺在一張寬大柔軟舒適的床上，睡他個天昏地暗！
“忍著點吧，逃跑出來可不是那麽好玩的啊。在外麵受苦在正常不過了。”列禦空淡淡道，珀瀾聽了，也不說話了，默默把背包放在地上，然後把自己的外套脫了，露出了裏麵紅白相間的格子短袖，早已經被汗水浸濕，甚至能隱約看到最裏麵那起伏著的，圓潤的，象征著青春美好的風景，薑不經意回頭，直接看得有些呆住了。
珀瀾把外套直接係在腰間，重新背好背包，列禦空輕咳一聲，似乎在提醒薑，但是薑似乎看入迷了，沒聽見，當他對上那雙冷漠的深茶色眼睛的時候，他才覺得事情不妙。
“那個.……我，我什麽都沒看——”
“去死吧——”一枚火球朝著薑飛了過去，薑背著那麽重的行囊，還拿著大錘，根本來不及反應，不過珀瀾也是下意識留了手的，目的是好好教訓教訓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孩，小小年紀不學好。
“啪——”列禦空直接拿出自己的劍，帶著冰霜擋下了火球，說：“沒必要這樣吧，珀瀾，薑這個年級很正常好嗎，看到漂亮的女孩子自然會看入迷了，你應該感到高興才是。”
“什麽鬼道理。”珀瀾氣哼哼地指著列禦空和薑，說：“果然你們男的，不管什麽年紀，都是本性不改，貪財，好色。”
“額，珀瀾姐，貪財我還是有的，好色.……我當時心裏什麽也沒想，就覺得挺好看就看進去了。”薑摸了摸腦袋笑著道。
“噗……你也是挺厲害，薑，好了好了，別鬧了，珀瀾我看你還是不累，還有心情鬧，快點前進吧。”
“嗯嗯，珀瀾，你要是熱我給你扇扇風。”墨莉絲蒂娜說著伸出手給珀瀾扇了扇，雖然效果甚微，但是可能是心理作用，珀瀾心裏清涼了許多，墨莉絲蒂娜穿著帶兜帽的衣服，所以遮擋陽光上麵要比其他人好一些，但是也出了不少汗，隻不過她一直沒叫苦。
“你沒事吧，墨蒂娜，累了就說，渴了跟我及時說，千萬別逞強，中暑了這種地方可不是鬧著玩的。”列禦空來到墨莉絲蒂娜身旁，關心地說著。
“我沒事的哈哈，放心吧，我不是那種逞強的人。”墨莉絲蒂娜活潑地笑了笑，俏麗的臉也是曬得通紅，反而顯得更加嫵媚。
“哎，不公平啊.……”珀瀾歎著氣說，背著挺沉的背包，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又酸又疼.……
“難道這就是吃醋嗎？”薑突然來了這麽一句，然後另外三個人都安靜了。
但是也僅僅是安靜了一瞬間，列禦空臉上露出一抹壞笑，看著珀瀾，珀瀾直接把頭扭向薑，眼中蘊含著冰冷的殺意，但是臉頰卻比之前更紅了，墨莉絲蒂娜愣了愣，，似乎有些遲鈍，沒反應過來。
“啊啊不是我瞎說的啊，珀瀾姐，你別當真啊啊——”
“我看你就是嫌命短——”珀瀾大喊著追著薑跑遠了，留下了發懵的墨莉絲蒂娜和笑得開心的列禦空。
“禦空大哥，這是怎麽了？吃醋？”墨莉絲蒂娜歪著頭問道，很是可愛。
“墨蒂娜，想不到你原來還很.……沒什麽沒什麽，你就當我什麽也沒說哈哈，沒什麽啦，小鬼頭之間的打鬧玩笑嘛，走吧，追他們去，真是的，一個個說得多麽累，還能這麽跑，哎，年輕真好——”列禦空搖頭無奈一笑，很自然地拉起墨莉絲蒂娜的右手，追了過去。
當自己的手被拉起來的那一刻，墨莉絲蒂娜心跳加快，臉更紅了，而且她貌似開始反應過來，薑的那一句：吃醋是什麽意思了，嘴唇抿緊，一雙眼睛不知道該看哪裏，最後定格在了拉著自己在前麵跑著的列禦空的背影.……
背影……那一刻，墨莉絲蒂娜產生了一種奇怪的錯覺，正背影似乎和另一個背影重合了一樣，但是卻給自己帶來淡淡的，卻無比濃厚的，刻在靈魂裏的悲傷和眷戀的感覺.……
墨莉絲蒂娜覺得自己應該是中暑了，開始胡思亂想，但是，她又忍不住想著：如果能一直這樣，被禦空大哥拉著手一直跑著，那該多好。
……
終於，薑跑了大概十冠的距離後，徹底不行了，直接躺在地上，背後有和自己差不多大的背囊墊著，倒也不硌得慌不燙得慌，雙手大錘仍在一旁，一般人看了一定會懷疑這麽小的男孩真的拿得起這東西？就是成年人僅僅是拿起來就很吃力了，怎麽可能當做武器揮舞？
珀瀾也是筋疲力盡，喘得上氣不接下氣，來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仿佛死了一樣的薑麵前，斷斷續續地說：“讓，讓你再跑.……你就等著……被烤成燒********……”
“呼——呼——珀瀾.……姐.……別，別鬧了.……我已經快……累死了.……不用管我……一會兒，我就自己死了.……”
“那不行……”這個時候，列禦空拉著墨莉絲蒂娜跑來，珀瀾眼角的餘光瞥見，不知為什麽，心裏稍稍有些在意……
列禦空笑著看著不遠處兩個累成狗的小鬼，搖頭笑著拿出水袋，一個遞給珀瀾，珀瀾彎著腰雙手扶著著膝蓋，列禦空見狀輕歎了口氣，遞給珀瀾水袋之後，來到她背後，說：“背包放下吧，我來。”
“哼……用，用不著你裝好人.……”珀瀾說完就迫不及待地卸下背包，擰開塞子大口暢飲起來，一旁薑看得無比羨慕。
列禦空把另一個水袋遞給躺著的薑，提醒道：“別躺著喝哦，尤其是你這種快渴死的狀態，會嗆死的。”
“好，可是我真的沒力氣起來了……”薑脫離了背帶，坐起身來，大口喝了起來，另一邊，珀瀾喝完了，沒擰上塞子，看著自己腳下大口喝水的薑，嘴角露出一抹壞笑，故意用帶著幾分嫵媚嬌柔的聲音輕輕叫道：“薑弟弟，來，抬頭。”
薑哪裏聽過這種誘惑的聲音，直接抬起頭，然後迎接自己的是“嘩啦”一灘水灑在自己臉上。
“哇！好涼快啊，謝謝你啊，珀瀾姐，不過這樣做有點浪費水哈。”薑笑嘻嘻地抹了一把臉，繼續喝了起來。
“.……”
列禦空和墨莉絲蒂娜在身後都忍不住笑了起來，他們自然看得出來這是珀瀾在整治薑，奈何薑的確心思單純，反將了一軍。
“這小子有前途的，某些方麵比墨蒂娜還傻——啊不是，是單純呢，哈哈。”列禦空自知失言，趕緊扭頭看墨莉絲蒂娜的反應。
“討厭啊你禦空大哥，我哪有.……傻，傻乎乎的啊。”墨莉絲蒂娜低著頭紅著臉說。
“沒有，絕對沒有。”列禦空做了一個發誓的動作，珀瀾白了列禦空一眼，表示鄙視。
就這樣，一場小小的鬧劇讓四個人心裏放鬆了不少，從那場可怕的戰鬥中受到的影響葉減輕了不少，順帶著休息了片刻。
列禦空看著火熱的太陽，用手掌遮著眼睛說：“再過兩天就正式進入夏之豐穀季了，豐穀季就開始正式熱起來了，嘖嘖，長達200天的豐穀季，難熬哦。”
“是啊，為什麽最舒服的不冷不餓的白芽季不能久一點呢，鳥離季也可以啊。”薑一邊說著一邊大口吃著肉幹，畢竟自己體力消耗的最大，要知道僅僅是那個巨錘就重達60石，成年男子僅僅拿起來就會覺得吃力，即使能揮舞也很勉強。再加上背上背的大個行囊，重量也不下40石，加起來就是一百石……對於一個15歲的孩子來說，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鳥離季就算了吧，還是白芽季最好，因為，鳥離季的到來——”列禦空看著此刻耀眼的太陽，喃喃道：“就意味著.……黑影季，即將到來了.……”
說道黑影季，其他人也陷入了沉默。
“很難想象.……那竟然是自然循環中的一個季節，但是又處處顯得不正常，”珀瀾抿了一口水，說；“在我們這塊區域，長達一百天的黑影季，沒有白天黑夜，如果不在有著魔立防護罩的大城市裏或者有保暖設施的建築裏，那麽基本沒有人可以撐過一晚上，室外溫度達到可怕的零下40度以上，任何生物，都無法幸存，不見天日，永遠的黑夜，萬物俱寂，無盡的冰冷……更有傳說那無盡的黑夜中還潛伏著誰都不曾見過的可怖之物.……”說到這，珀瀾把剛剛喝下去的水漱了漱口，嘴裏好多沙子，然後吐在一旁，並且很巧的打濕了列禦空的衣角。
“對不起啦。”珀瀾吐了吐舌頭，賣了個可愛，列禦空無奈搖頭，不跟小孩計較。
“是啊，我身為皇家成員，自然也看過，聽過很多關於黑影季來源的事情，但是都沒有一個權威正確的答案，即使是代表著整個楓桐最高地位的‘楓冠星會’，也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不過，在我的記憶裏，黑影季也僅僅是一片黑暗，其他的.……我感受不到。”墨莉絲蒂娜說道。
“那肯定啊，墨蒂娜姐，每次我這麽叫你總會覺得我很無禮，畢竟你是皇女嗎，肯定不會在外麵受凍挨餓，但是我經曆過啊，那時候正是黑影季快結束的前幾天，也是最寒冷黑暗的時候，我就是那個時候.……差點沒挺過去，不過幸好我命大哈哈。”薑無所謂地笑道，列禦空看在眼裏，輕輕拍了拍薑。
“沒事啦，禦空大哥，但是你們說的什麽潛藏在黑暗中的可怖之物，我是沒見過，但是我也挺團長跟我講過，那是好幾年前我們完成了一單高報酬的任務，團長高興多喝了幾杯，說他年輕的時候親眼見過。”
“哦？說來聽聽？”珀瀾來興致了，作為一名究魔師，不單單是研究魔力和魔導器，還有世界上所有未知的東西，珀瀾都很好奇。
“怎麽說呢……當時團長喝多了，他就說黑影季的某一天，也分不清白天晚上，都一樣嘛，沒火把或者照明的東西，基本上伸手不見五指的，他不知道什麽原因出了門，在極度嚴寒的溫度中，勉強前進，然後他說自己感覺麵前不知道什麽時候有一團無形的東西擋住了自己，那團東西本身似乎比周圍更加深邃黑暗，更加冰冷，似乎有著自己的生命，團長嚇得整個人動不了，他以為自己要死了，可是下一秒那東西就自己不見了，團長撿回一條命，就這樣。我覺得是故事啦，怎麽會有那種無形的東西。”薑說完，其他人陷入了沉思，尤其是珀瀾緊皺著眉，她可沒當故事聽。
“可怖的……無形的.……深邃黑暗嗎.……”列禦空嘴裏輕聲念叨著，黑色的眸子裏，不知名的情緒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