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8章 痛下殺手

  厲澤凱沒有想到，關於羅宋湯的記憶，不但他沒有忘記，父親也記在心裏。


  當年他們一家三口最後一次在外麵吃飯，俄式餐廳，富麗堂皇，畫麵定格，一直在厲澤凱的腦海中。


  那天是厲澤凱的生日，他最喜歡羅宋湯，爸爸媽媽帶他一起去。


  那時候他隻是一個三口之家的普通小男孩，頑皮，快樂，爸爸雖然忙了些，很少見到，可有媽媽陪著，他每天都很開心。


  六歲的厲澤凱並不知道，那是他最後一個幸福的生日，也是跟爸爸媽媽在外麵一起吃的，最後一頓飯。


  第二年的生日，隻剩下他自己，孤孤單單地躲在房間裏，看著那些裝著禮物的花花綠綠的盒子，呆呆地不會笑。


  爸爸在外麵玩得開心，夜夜不歸，再也沒有女人跟他吵。


  而媽媽走時，淚流滿麵，讓厲澤凱一定記得，不是媽媽不要他了，而是厲家不放他走，也不讓她再見到兒子。


  “厲家說，你會得到最好的教育，我如果見你，你就忘不掉我，會更痛苦，澤凱，趁著年紀小，忘了媽媽吧，就當媽媽死了。”


  這麽多年，媽媽的臉已經模糊，眼前的羅宋湯，卻喚醒了他最溫情的記憶。


  “爸，你還記得我愛喝羅宋湯，那是很久遠的事情了。”厲澤凱調整好情緒，問道。


  刻意平靜的聲音，卻掩藏不住他的激動。


  後排的簡珂，身上忽冷忽熱，難受得一點力氣都沒有，還是強撐著立起身體，側耳細聽。


  從未見過厲霆軍表演父愛，她要好好看看。


  “怎麽會不記得，澤凱，這次如果爸順利回家，也不再爭什麽，守著你過個平平淡淡的日子，若是你媽不再生我的氣，我帶你去看看她。”


  “什麽？爸，你說的是真的嗎！”厲澤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終於藏不住內心激動。


  “是真的，傻兒子，經過這麽多事，爸已經看透了一切，快喝湯吧，趁熱。”


  厲霆軍笑嗬嗬地勸著，厲澤凱激動得端起了那個圓盒子，後排的簡珂，突然說道：“澤凱，把湯給我喝好嗎？我想喝點熱湯，我可能是發燒了。”


  聲音虛弱之極，不像是裝的。


  厲澤凱回頭，發現簡珂的臉，紅得很不正常。


  看到嫂子虛弱的樣子，他大驚失色，跳下車去。


  “嫂子，你怎麽了？”伸手摸簡珂的額頭，燙得厲害，她真的發燒了！

  “我這個人最怕冷，凍到就會發燒，澤凱，把你的熱湯給我吧，這些，我吃不下。”簡珂指了指身邊的列巴。


  “又耍花樣！”厲霆軍惱怒，也跑下車來，想親自確認簡珂是不是裝的。


  他不敢摸簡珂的額頭，但看到簡珂那張紅彤彤的臉，不用試溫度也知道，她是真的發燒了。


  “發燒了就喝熱水，那碗湯是爸爸對你的心意，我親自煮的，你不能給她。”


  親自煮的？簡珂抬起眼皮看了看厲霆軍，又垂下了眼瞼。


  虛弱間，她的眼神輕輕淺淺的並不銳利，厲霆軍卻脊背發涼，好像被簡珂看透了一切。


  這怎麽可能！他暗暗給自己打氣，她是不會知道真相的，是他自己太緊張了。


  厲澤凱沒想到厲霆軍會因為一碗湯這麽計較，耐心勸說：“爸，我分一半給嫂子也好，她真的病了。”


  “那就一半吧，快點吃，吃完就回家。”簡珂的眼神總在眼前飄，厲霆軍想速戰速決，不耐煩的擺擺手。


  圓圓的飯盒被打開，羅宋湯濃鬱的香氣撲麵而來，確實還是熱的呢。

  跟昨晚在俄式餐廳吃到的，一模一樣。


  “嫂子，你聞聞，是不是挺香？小時候我最喜歡羅宋湯了。”厲澤凱就像一個孩子，迫不及待地跟人分享久違的喜悅。


  他找到一個一次性紙杯，準備倒出來一些給簡珂，剛倒了半杯，簡珂忽然“哇”的一聲，嘴裏正在吃的列巴吐了出來，全部噴進了羅宋湯裏！


  “對，對不起澤凱，可能我有些暈車，一聞這個味兒，就想吐，真對不起啊。”簡珂狼狽地擦著車上的汙漬。


  飯盒和紙杯裏的羅宋湯都不能吃了，厲澤凱由喜轉悲，特別失望，但又不能埋怨簡珂，扔掉湯，扶著簡珂下車。


  簡珂跑到樹下幹嘔，厲霆軍坐在車裏，臉色鐵青，暗暗地握緊了拳頭。


  車子重新向前駛去，厲澤凱萬分抱歉：“爸，湯沒喝成。”


  “沒事兒兒子，以後咱們去餐廳喝，總有機會。”厲霆軍親昵地安慰著厲澤凱。


  雖然心中遺憾，厲澤凱還是笑了笑。


  爸爸和以前不一樣了呢，而且他還答應一起去看媽媽，厲澤凱從來不敢問媽媽在哪裏，也不知她現在過得好不好。


  後排的簡珂，靜靜地聽著他們討論羅宋湯，一直看著窗外。


  C市開發區的路她不熟悉，又沒有導航，不知現在是不是在回厲宅的路上。


  她急匆匆地離開，厲澤勳陪在爺爺的身邊，可還好嗎？


  車速飛快，入目的風景漸漸模糊，發燒令簡珂頭痛欲裂，昏昏欲睡。


  她狠狠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在疼痛中打起精神，她必須要保持頭腦的清醒。


  “澤凱，這是回厲宅的路嗎？我很難受，快堅持不住了，想去醫院。”


  短短的一句話，簡珂說得上氣不接下氣，後視鏡中，她臉色酡紅，氣喘籲籲，看上去十分不舒服。


  厲澤凱心中萬分抱歉，本來隻是讓嫂子押個車，沒想到還把她給折騰病了，別說回家後哥不會放過她，就是他自己，心裏也過意不去。


  剛才在定惠路上，給簡珂打完電話不久，他們的車子便路過了那輛保時捷，簡珂並沒有食言，所有的車窗都打開著，車內並無其他人。


  可厲霆軍偏偏不停車，一閃而過，他所租的這輛伊蘭特，車窗貼膜顏色很深，外麵看不清裏麵人的臉。


  當時厲澤凱就質問厲霆軍為什麽不停車，厲霆軍一言不發，繞了一大圈路，連厲澤凱也無法阻止。


  內心愧疚，厲澤凱問厲霆軍：“爸，要不先找間藥房，給嫂子買點退燒藥？”


  厲霆軍想了想，低低地“嗯”了一聲。


  “謝謝你，爸！”厲澤凱高興地回了一聲， 他很意外，這一次厲霆軍並沒有阻撓。


  “我記得前麵有一家藥房，我們抄近路過去。”厲霆軍拐進了一條偏僻的小路。


  他眉頭緊鎖，看似內心煩亂，抽出一根煙想點上，幾次也沒有成功。


  “澤凱，幫爸把煙點上。”厲霆軍將打火機遞給厲澤凱。


  厲澤凱剛剛伸手去接，車子顛簸，打火機掉到了地上。


  他彎腰低頭，順手去撿，突然之間，厲霆軍的右手裏多了一個重物，狠狠地朝厲澤凱的頭上砸去！


  “啊……”厲澤凱大喊一聲，頭部鮮血直流，半張著嘴巴，眼皮費力地翻了翻，終於倒了下去！


  簡珂被這意外的變故嚇住了，大喊一聲：“澤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