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8章 母親醒了

  同厲澤勳相識以來,他帶她去多高級的地方,簡珂都不會驚訝。


  可今天這頓午餐,他卻將她帶到了一間小小的,老舊的餐廳外麵,簡珂大感意外。


  “你會喜歡這裏?不要以為我請,就替我省錢。”簡珂撒嬌,怕厲澤勳為她考慮,卻委屈了自己。


  對他而言,吃什麽並不重要,在哪裏吃,卻是十分挑剔的,這樣的普通小館子,怎麽可能是厲少會屈尊的地方。


  “我會替你省錢?我的就是你的,不必省。”厲澤勳不多解釋,牽著簡珂的手,掀簾進門。


  小小的餐廳,裝修陳舊,但卻整潔,純白的牆壁上隻簡單掛了幾幅畫,雖然廉價,卻明亮而又清爽。


  跟其他油膩的小館子,很不同呢!


  有客人進門,一個敦實的中年男人笑著迎上來:“快請進快請進,外麵冷吧,屋裏暖和。”


  一抬頭,迎上厲澤勳的目光,突然間愣住,半天才囁喏開口:“厲少……是你嗎?”


  淳樸的漢子,聲音哽咽,眼中竟有淚光。


  厲澤勳微微一笑,聲音溫和:“酒叔,是我,好多年沒來了,生意還好嗎?”


  他對外人總是清冷,對這個小店老板的輕暖親切,簡珂還是第一次見到。


  被稱為“酒叔”的男人抹了把眼淚:“還好,托厲大哥的福,生意過得去,快,厲少,裏麵坐。”


  說著,將厲澤勳和簡珂迎向窗邊的一張桌子,簡珂注意到,擺了七八張桌子的小店,客人幾乎滿了。


  生意確實很不錯,可“酒叔”口中的“厲大哥”又是誰,難道是……


  簡珂不敢往下猜,看向微露笑意的厲澤勳,心頭一酸。


  “酒叔,這是我未婚妻,上幾樣拿手的素菜便可。”厲澤勳不看菜單,交待道。


  酒叔親自給他們斟茶,而後搓著手:“我真沒想到厲少你會來,這些年沒登門問候,是因為不想……”


  不管跟厲家是什麽關係,他這種身份的市井小老板,主動登門,恐怕讓厲家誤會,是有所相求。


  “酒叔客氣,你的心情我明白,其實作為晚輩,是我該來問候您,隻是這些年來……”厲澤勳話到一半,酒叔歎了一口氣。


  沒說出的那些話,他們都懂,言語不必多,他們能相見,便是厲澤勳已從往事中走出來。


  酒叔下去準備食物,厲澤勳才向簡珂解釋,酒叔是父親念國小時門衛的兒子,兩人一直是好朋友,二十多年前,父親資助酒叔,來了這家小飯店。


  “以前爸常帶我來這裏吃飯,媽不喜小館子,小雪又小,隻有我們父子倆。”厲澤勳細述往事,已看不出悲喜。


  他若不悲傷,怎麽會從父親走了以後,再也沒有來過這裏,簡珂伸手,握住他的手。


  厲澤勳抬頭一笑,拍了拍簡珂的手背:“都過去了,我現在有你。”


  因為有了簡珂,他才將心中的堅冰一一融化,悲傷消弭,開始新的、幸福的生活。


  這頓飯,兩人吃得舒心,都是家常蔬菜,酒叔的手藝帶了平民的煙火氣,簡珂很喜歡。

  結賬的時候,酒叔堅決不收錢,說厲澤勳第一次帶未婚妻來,他這個當叔叔的,一頓飯還管得起。


  厲澤勳也不相爭,出門後給秘書大叔打了電話,讓他等開春以後,幫酒叔把小店重新裝修一下。


  不熟悉厲澤勳的人,總是會被他表麵的冰冷暴戾所嚇到,以為他是無情之人。


  相處時久,他心底從不示人的善良與溫情,隻有簡珂看得到。


  而這家小店,維係著厲澤勳與父親之間美好的記憶,雖然厲家父母不在了,但從墓園祭拜,到小店吃飯,簡珂有種奇秒的感覺,如果厲家父母在世,一定會接納她,喜歡她。


  得到父母的祝福,愛情才會更加完滿,自己這邊,雖然父親不在了,如果母親醒來,以微笑迎接厲澤勳,對她來說,則是最大的安慰了。


  冥冥之中,她想到媽媽,心中一跳,厲澤勳察覺到她的異樣:“怎麽了?”


  簡珂笑道:“不知道是怎麽了,剛才想到我媽,心跳一下子快了起來。”


  她故意輕鬆,手卻按向胸口,不適的感覺,並沒有消失。


  正疑惑,厲澤勳的手機響了,竟是韓忍東打來的。


  兩人現在對外是不和狀態,韓忍東很少在白天打電話過來,厲澤勳立刻接通,舉起手機聽著,突然間眼中精光暴射,亮閃如箭。


  “你說什麽?這是真的?”他少有的激動,連簡珂也跟著緊張起來,心跳得更加厲害。


  那邊應了句什麽,厲澤勳將手機匆匆塞進褲兜,拉起簡珂就往外跑。


  他步下生風,跑得極快,似乎不再是那個體貼的,顧及簡珂感受的厲澤勳,簡珂跟得吃力,卻並不追問,而是拚盡全力地奔跑。


  仿佛隻有這樣奔跑,才會離光明更近。


  坐進車裏,兩人都大口大口喘氣,厲澤勳什麽也不說,急速的啟動車子,簡珂則係安全感,手卻抖得厲害,試了好幾次才成功。


  車子如離膛的炮彈般飛出去,厲澤勳一言不發,沉默而專注地開著車。


  簡珂平視前言,直到呼吸終於平穩,她才主動開口:“澤勳,是不是我媽,醒過來了?”


  每一個字,她都盡量放輕,問得小心翼翼,生怕一旦語氣重了,將那期待許久的,夢一樣不真實的美好,給驚走了。


  “嗯,伯母剛剛睜開眼睛,神智還不是太清醒,但狀態不錯。”厲澤勳回應。


  車廂寂靜,簡珂什麽也不說,厲澤勳亦什麽也不問。


  她冰雪聰明,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麽,要給她時間,慢慢去消化。


  等待了太久的好消息,真正到來的那一天,就像炸彈一般,會讓那顆等待的、脆弱的心髒,炸得粉粹。


  許久許久,簡珂蜷縮起身體,雙肩抖動,控製不住的嚎啕大哭。


  厲澤勳將車停下,伸出雙臂,把簡珂抱在懷裏,拍著她的後背,輕聲哄著:“哭吧,都哭出來,待會兒見到伯母,不許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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