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九章 抉擇
“殺了他，還是將他拉到你的陣營裏？”
“隻要登耀還想監視我，眼線就永遠殺不完。”
百燁搖搖頭，歎氣道，“至少知道他的身份後，能想辦法牽製他，讓我有暫時擺脫監視的機會。”
“如果迫不得已，必須要殺呢？”
雙手環胸看著百燁，黎瀾的目光沉靜幽深，“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你這問題.……有些尖銳啊。”
聞言，百燁微微一笑，然後便陷入一陣沉默當中。
在確定這鬥篷人就在樂巧詩和艾萱兩人當中後，他也數次思考過這一問題。
如果真到了生死相搏的境地，他會如何抉擇。
仔細說來，他與艾萱和樂巧詩的交情並不深，他還不至於因為情分而下不了殺手。
但話雖如此，雖然有些不願承認，他與這兩人之間，的確因為某些亂七八糟的事糾纏在了一起。
也是因為這些糾纏，才讓他對自己的決定，一再產生動搖。
“若她們不是真心害我，並且沒有動我身邊人，我不會下殺手。”
沉思片刻，百燁輕聲答道。
“她們是不是真心害你，可不容易分辨啊。”
“是啊，所以我要認真點不是嗎。”
輕聲應和著，百燁目光一轉，看向黎瀾，“你呢？如果你是我，會如何抉擇？”
“看心情。”
“有個性。”
瞥了眼攸然輕笑的百燁，黎瀾暗暗歎了口氣，道，“身在宗門中，總會有身不由己的時候。”
“你也身不由己的時候？”
眸光微斂，黎瀾稍稍一頓，麵色淡然，一字一句道，“不，我願意為我的宗門奉獻一切。”
聞言，百燁眉尖一揚，側目看向黎瀾，沒有出聲。
而黎瀾說完這句話後，便垂下目光，同樣不再言語。
片刻後，黎瀾率先開口打破沉默，囑咐了一聲“安心休息”，便抬步離開。
黎瀾前腳剛走，汪越明緊跟著便跨進房間。
見百燁醒過來，汪越明臉上頓時溢出欣喜，急忙走到百燁麵前，連聲詢問他的狀況。
“放心，我沒什麽事。”
“還說沒事，你知道這身傷要休養多久嗎！”
“那就趁機放個假，正好前些日子有些勞累。”
“.……明明差點命都沒有了，你倒看的很開。”
無奈搖頭，汪越明將幾瓶丹藥遞給百燁，叮囑道，“這些丹藥對你的恢複有幫助，記得按時吃。”
接過丹藥看了看，百燁目光微動。
默默點頭，他不動聲色地將丹藥收好。趁著汪越明依舊喋喋不休的叮囑他時，百燁忽然抬起手，朝汪越明的晶戒碰去。
“你這是幹什麽！”
“什麽幹什麽？”
百燁聳聳肩，無辜說道，“我在萬寶鑒做事這麽久，自然能看出這藥花了多少晶點……我沒給少了吧？”
“不是.……什麽給少了？！”
蹙眉掃了眼自己的晶戒，汪越明有些不滿的看向百燁，卻見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咧嘴笑道：
“好了，心意我領了。但這不是小數目，不能讓你破費。”
“可是.……”
“放心吧，我可不愁晶點的來源。”
見狀，汪越明嘴唇微抿，終是默默點了點頭。
百燁說得沒錯，從進入天基閣第一天開始，他就從來沒擔心過晶點不足的問題。
“你去做什麽事了，怎麽會被方家人抓到？”
“.……太丟人了，不提也罷。”百燁撓了撓頭，悻悻答道。
即便他將汪越明看作自己人，這些事他也不能告訴汪越明——至少現在不能。
而麵對汪越明，或許是因為往日的愧疚，他也不想再出言欺騙，便含糊糊弄了過去。
見百燁不說，汪越明也不再多問。畢竟百燁安然回來就好，其他的倒也不那麽重要了。
“說起來，你最近和艾萱……”
看著汪越明，百燁有些猶豫的試探問道，“怎麽樣了？”
“.……休息吧，先別為這些事操心了。”
下意識的移開目光躲避百燁，汪越明起身離開，“不打擾你了，有事就喊我。”
看來他的問題，還沒解決明白啊。
目送汪越明離開，百燁身體一鬆躺倒在床上，長長的舒了口氣。
剛放鬆神經，疼痛和疲憊如潮般將他的意識瞬間吞噬。
緩慢的眨了眨眼，百燁感覺眼皮越發沉重，意識也逐漸模糊。沒過多久，他便進入沉睡。
照月樓。
“嚴丘長老傳來消息，盤日西州那邊最近也不太平，他想調些人手過去。”
“你去安排吧，那邊可不能出事。”
登耀閉目側倚在書案前，微微點頭，“那邊的事進行的還順利嗎。”
“比較順利，隻是偶爾會被雇傭兵或散修誤闖，解決起來要費些心思。”
“那你就順便調些法修院的弟子過去，建個可靠點的守護陣。”
“是。”蒙圖海垂首應道。
“百燁的動向，沒有問題吧。”
“聽眼線回報，百燁的行蹤沒有問題。但是.……”
“但他即便在極地坊內身受重傷，還是有些可疑，是嗎？”
“沒錯。”
蒙圖海點頭道，“若當時方漠為了脫身，才挾持百燁，大可不必將他帶到極地坊。
而極地坊囚禁百燁幾日，最後隻是給他留下一身未傷及根基的重傷，實在有些奇怪。”
“若將這點深究下去，或許會牽扯出不少我們意想不到的東西。”
“要不要找百燁問話？”
“不必了，即便真有貓膩，他也不會暴露的.……那小子，油滑的很。”
稍稍抬起眼簾，登耀的雙眼中有暗波湧動。
“讓人盯緊百燁，同時派人駐紮在極地坊那邊。一旦發現百燁與極地坊或方家有交集，便直接殺了他。”
“現在能殺了？”
“他的作用，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接下來他的死活，不再重要了。”
“我明白了。”
翌日。
傍晚，百燁麵容一皺，頭昏腦漲地醒了過來。
“嗯……”
沉吟一聲，百燁用力喘了幾口氣，便強撐著從床上爬起來，拖著沉重的身體穿戴好衣服，簡單洗漱一番後，便朝萬寶齋走去。
內傷的恢複，要比皮肉傷緩慢的多。休息了一整天後，他的外傷在藥力的作用下已經好了一半，但內傷幾乎沒有恢複，還需要他繼續調養。
雖然說著要趁機休息，但現在的情況可不允許他這麽做。
不說璃木觀的事現在正是緊要關頭，光是百瀟一直留在盛音東州，便讓他放心不下。
“呦，活著回來了啊。”
將一遝資料遞過去，林景仰起頭，微眯著眼打量百燁那依舊蒼白的麵色，冷冷說道，“這麽久不回來，還以為你死在極地坊了。”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勾唇淡聲說著，百燁的目光在手中資料上快速掃動，腦中立即見如今的情況整理出來。
“這些日子多謝你了。”
將資料還給林景，百燁說道，“最多七天我就能解決璃木觀，之後你就能休息了。”
聞言，林景沒有接話，隻是白了百燁一眼，便冷哼著俯首做事，不再搭理百燁。
在萬寶齋了解情況後，百燁便離開天基閣，朝百瀟那邊的宅邸行去。
因為身體虛弱，百燁徒步趕路用了一個多時辰，直至徹底入夜，他才到達百瀟所在宅邸。
“百燁！”
剛進宅院，喬辰便從暗處閃身隻百燁麵前，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這些天辛苦你照看百瀟他們了。”
朝喬辰微微俯首，百燁聽到有串腳步聲迅速接近。
剛轉過身，便感到有一瘦小的身軀狠狠撞入他的懷中。
“瀟兒……”
看著將臉埋在自己身前，不言不語的百瀟，百燁本想裝出無事發生的模樣，將自己被“抓”進極地坊的事瞞過去。
但他感受到這力氣極大的擁抱，和緊緊抓住自己背後衣物的那雙手時，他便知道這件事瞞不過去了。
“抱歉，讓你擔心了。”
撫摸著百瀟柔軟的短發，百燁頓時感到相當抱歉。
若知道百瀟得知他遇險，他會再早些過來的。
“你嚇死我了……他們先說你被對家抓走，又說你身受重傷昏迷不醒.……我真的好怕在也見不到你了。”
緊緊抱住百燁沉默許久後，百瀟的低聲哽咽，才斷斷續續的從喉嚨中傳出。
百燁聞言呼吸一滯，心中的歉意更是翻湧而起，看向百瀟的目光中，寵愛和心疼也快要溢了出來。
“我答應你，絕對不會死的。”
聽著頭頂沉穩可靠的熟悉話聲，百瀟肩膀一縮，環抱百燁的力度減輕幾分，緊接著又將他抱緊。
頭抵在百燁胸前蹭了幾下，百瀟抿著紅唇，秀眉微蹙，像個極其依賴長輩的小姑娘般，帶著些委屈輕聲開口：
“我相信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