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八章 身世
這是一塊不知什麽東西的碎片。
通體是半透明的淺灰色，像是某種玉石。
薄薄的一片，一麵光潔無痕，一麵卻有些看不清的淺淡暗紋。
除了兩道轉折相交的裂痕外，在其邊緣鑲著一條刻有精致花紋的暗紅色金屬。
看它形狀，若是將其補全，或許會是個圓形。
百燁將這塊碎片拿在手中翻看，雖然下意識的認為它不是俗物，可他也看不出什麽門道。
“這是什麽東西？”
百燁不解詢問，見古承燚也是搖了搖頭，他便隻好看向小藍，而小藍也隻是眨著眼睛看著他，顯然不能給出答案。
“罷了.……”
將那碎片收起，百燁打算日後再研究，現在隻想盡快離開這片令他不安的地方。
隻是他剛轉身，小藍就突然飛遠，尾巴一甩朝深穀中一頭紮了下去。
“小藍！”
心中一驚，百燁急忙緊跟著跑到山崖邊，而就在他靠近山崖的那一刻，他剛平穩下來的血液便如海嘯般翻攪起來，震得他眼前一黑，一頭栽在了地上。
“堅持住，像剛才那樣繼續調息。”
古承燚的話聲給百燁的昏沉意識帶來了一絲清明，百燁半昏半醒中僵硬地盤坐起來，拚命凝神調息。
心跳如鼓般瘋狂跳動，震得百燁胸前的皮膚以及衣服都在微微顫動。
"不用擔心小藍，它剛剛就是從深穀上來的，你現在隻需要顧好自己。"古承燚平聲道。
“我這是怎麽回事？”百燁心中詢問，體內的暴動遲遲沒有穩定下來的跡象。
眼神一閃，古承燚沒有立即回應。
見他轉眼看向不遠處山巔的某個角落，稍一沉默後，他才沉聲道，“這.……或許是場注定的機遇，接受便好。”
不知過了多久，百燁再度將體內的的狀態穩定下來。
他略微疲憊的睜開雙眼，見小藍已經回來，正在他身前仰頭盯著他，同時在其旁邊地麵上，還散落著幾塊碎片。
是與方才那灰色玉石相同的碎片。
微微一愣，百燁將那幾塊碎片撿起，將至拚合到一起。
就在他將最後一塊碎片放進去後，原本幾塊沒有任何能量痕跡的碎片，竟突然飄散出一卷詭異的能量旋渦！
氣流聲沙沙作響，隻見那幾塊碎片在能量旋渦中飛旋而起，漂浮於百燁麵前。
接著百燁在一陣愕然中，他的靈力不受控製的飄蕩出體外，注入能量旋渦當中！
百燁沒有阻止靈力出體，他隻是怔怔的盯著那幾塊碎片在他麵前飛舞，目光微顫。
下一刻，能量旋渦散去，幾塊碎片緊密的貼合，恢複成一個圓盤般的整體，落在百燁手中。
而百燁看到這完整的灰玉盤後，他腦中似有一道驚雷劈落，震得他頭皮一麻，身體一顫。
屏住呼吸，百燁雙手僵硬翻轉玉盤，目光落在玉盤的背麵。
一個散發著微弱綠芒的花朵圖騰，出現在百燁視野當中——
厄生花！！！
看到這一圖騰，百燁瞳孔驟縮，他那狂跳不止的心髒宛若瞬間被抽幹了生機般停止跳動，而他全身的寒毛，卻隨著他驚愕的一哆嗦，如風掠草野般齊齊豎起。
厄生花，生長於混沌之地，以混沌為食，孕育世間千萬生靈的棲息之地。
這是百易生在他小時候，給他講過的一個故事。
而這厄生花的圖騰，則被百易生繡在衣袖上，時常望之思量。
關於厄生花，百燁隻在百易生這裏聽說過，所以他隻當這是自己與百易生之間的一個秘密暗號，從未真正在意過這厄生花本身的背景。
但現在，這厄生花的圖騰，出現在了他們二人之外的地方。
行鷺峰，沉穀，這麵不知來由，不知用途的灰玉盤上。
但更讓百燁驚訝的是，這在這灰玉盤拚合起的前一刻，他腦海中便預料到這其後有厄生花的圖騰——就像是，他曾經見過這灰玉盤一般！
眉頭緊蹙，百燁盯著灰玉盤一聲不吭，思緒混亂。
這一不正常卻十分精準的預測，宛若一根猝不及防的倒刺紮在百燁心頭，令他難耐之餘，又難以拔除。
“師父.……”
聽到百燁的低喚，古承燚並未回應。他知道，百燁此刻口中的師父，是百易生。
百燁的手指輕撫過灰玉盤，雖然已經拚合為整體，但其上的裂紋仍未消失，而方才那股能量氣息，此刻也徹底消匿。
沉思片刻，百燁的目光轉向小藍。
百易生與厄生花有聯係，厄生花又出現在這個灰玉盤上，灰玉盤的碎片又是被小藍找到，而小藍.……是琉晶冰魄蟒，本屬於黎瀾的宗門。
那麽黎瀾.……與百易生，與厄生花，會不會有什麽關聯？
思考到這裏，百燁恍然想起一件事，黎瀾曾不經意間表露過，她認識百易生。
在他的印象裏，百易生可不是名揚天下大人物——若真是什麽大人物，濟州派也不會是現在這副落魄模樣。
他被百易生收養，黎瀾又為了監視他出現在天基閣，而百易生與黎瀾又有交集.……
眸光一顫，百燁心底恍然間升起一股惡寒。
一直以來，他在為修行努力，在為濟州派奔波。接連不斷的事件將他的生活填滿，令他無暇顧及其它。
所以有一件事，因為完全不會影響到他，所以他從未在意過，一直將其忽略在腦後。
他究竟是誰？
他真的隻是個被遺棄在荒野中的孤兒嗎？
他的身世，真的沒有給他帶來影響嗎？
“你們究竟，在瞞著我什麽？”
百燁的意識進入幻境，與百易生麵對麵站立，神色凝重。
“我是誰。”
百燁低聲開口，不知是在問自己，還是在問古承燚。
“你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 ，你想成為誰。”
古承燚淡聲道，“即便諸多謎團傍身，你仍能堅定信念，從不迷茫。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去執著於這些無法幹涉你的謎團呢？”
“再者說，即便你解開了這些謎團，憑現在的你，又能做什麽？”
話聲一頓，古承燚金色的雙眸中湧現出一股鋒芒內斂的異彩。
“我的確可以給你你想要的答案，但這些答案，涉及了太多嚴肅的秘密。無論你是誰，是什麽身份，對於這些秘密而言，現在的你，沒有了解的資格。”
聞言，百燁垂眸不語。沉默片刻後，他的神色逐漸平緩下來。
“我明白了。”
“其實，到現在你也該看出來了。”
輕歎一聲，古承燚輕聲道，“你的身世的確不簡單……可能還很複雜。百易生收養你長大，絕非巧合。而這，也是我目前唯一能告訴你的事了。”
“這是你們的一番苦心，我能理解。”
見百燁仍是有些低落，古承燚稍作考慮，後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樣吧。我答應你，隻要你能達到顯魄境人相階巔峰，我就告訴你想知道的一切。”
目光微閃，百燁抬眼看向古承燚。
他還有三年半的時間。
三年半之後，他若不能達到顯魄境人相階巔峰，便會被古承燚抽幹靈力和精血，身消命隕。
這本就是一個賭局。
用他的命，賭這變強的可能。
但令他釋然的是，在這場賭局中，他的籌碼不變，但對家卻加注了。
麵對這種白得的好事，不盡力去賺，便是虧了。
“一言為定。”百燁微微一笑。
“一言為定。”古承燚也是一笑。
脫離幻境，百燁睜眼見小藍正悠閑的甩著尾巴，膩歪的纏在他手臂上，他的目光頓時柔和了許多。
不過對於這小蛇，百燁此刻心中也有諸般疑慮。
看小藍的反應，它似乎早就知道這灰玉盤的存在，並有意將他帶到這裏，取得灰玉盤。
但它又是怎麽知道這東西在這裏的？
它又為什麽，要帶他來取這灰玉盤？
注意到百燁正看著自己，小藍隨即仰頭眨著眼睛與百燁對視。
看著後者那純淨無邪，甚至有些憨憨的眼神，百燁不由地苦笑一聲——就算會說話，恐怕也問不出什麽吧？
將灰玉盤收起，百燁整理了一下思緒，起身靠近山巔邊緣。
垂眼看下去，隻有一片幽暗的雲霧，感知不到任何氣息，也望不到底。
但此刻，這穀底對百燁來說，卻產生了一股莫名的吸引力。
來自身體和精神深處的吸引力。
就像是一種召喚。
令他體內那股如獸王般的陌生強橫的力量，從沉睡中蘇醒一般的召喚。
“你應該下去看看。”
就在百燁凝視深穀時，古承燚忽然勾唇一笑，“或許，你能得到好東西。”
聞言，百燁揚了揚眉，提起靈力毫不猶豫的縱身躍了下去。
而他剛下落沒幾米，便不出意外的遇到了變故——
鏘！！
一片堅硬的劃響後，一聲驚響落定，在昏暗山穀中回蕩了一息，便悠悠消散。
見驚響產生的位置，有一柄赤色長劍插在山壁之中，百燁兩手抓住劍柄，身體微微晃蕩著懸在半空，仿佛隨時都會掉下去。
“還好早有準備.……”
抬腿盡量踏在山壁上，粗重的喘息從百燁要咬緊的牙關中噴出。
他瞥了眼下方的深淵，不由得慶幸自己方才是緊貼著山壁飛下來的。
否則，他現在可能已經摔成肉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