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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麵色蒼白，卻咬緊下唇，猛地抬起頭，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不是別人，正是紅兒。


  也許是受傷太重，沒有注意腳下。紅兒一不小心被石頭絆倒，狠狠地摔了一跤，雙手也被鋒利的草葉給擦破。


  趴在地上，紅兒握緊了雙拳，淚水不住的滴落在泥土之上，將草葉打濕，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似是無法理解卻又極度悲傷一般，紅兒悲痛的喃喃自語道：“小青……到底是為什麽……”


  風，呼嘯而過，吹的林間樹葉摩擦，發出沙沙的悲鳴，四周一片寂靜，唯獨那斷斷續續的嗚咽之聲，在其間飄蕩，隨風遠去……


  纖纖平安無事的消息傳回唐俯，唐國盛鬆下一口氣。這顆好棋子可千萬不能出什麽差錯，他還指望著纖纖給他帶來更大的富貴榮耀呢。


  不停片刻，唐國盛便差人快馬加鞭的前去宮城的側門口等著纖纖，接她回來。


  於是纖纖剛走到離西門不遠處便看見了那等在門口的轎夫和小翠。


  纖纖這才想起來，當初進宮前，她曾答應過小翠要去幫她的弟弟看病來著。心中不禁有些覺得抱歉，在宮中耽擱了三日，也不知她弟弟的病怎麽樣了。


  “小姐萬福。沒事就好。”小翠見到纖纖完好的走了出來，心頭也鬆了一口氣，要是纖纖真的出了什麽事，她也是會良心不安的。


  “小翠，先去你弟弟歇息的驛站吧。耽擱了三日，真對不起啊。”纖纖出了門，走到小翠麵前，執起她的雙手，懇切的說道。


  小翠一愣，眼眶刷的就紅了，癟了癟嘴，眼淚撲漱撲漱的就掉下來了。


  纖纖一驚，也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麽話，惹得小翠哭了起來，於是手忙腳亂的在一旁安慰道：“別哭別哭，纖纖是不是說錯話了，對不起啊……”


  一旁的青桐歎了口氣，好笑的說道：“小姐沒說錯什麽啦，她這是感動的呢。”


  小翠忙不迭的點頭，一邊抹去眼淚一邊說道：“不過大夫說，家弟活不過三日了……小姐就別去了吧，這病可是會染給其他人的呢。萬一小姐病了，老爺會將奴婢打死的……”


  纖纖笑著搖了搖頭，這人間的疾病她倒是一點也不害怕。初入天宮的時候，道君給了她一顆仙丹，說是吃了以後就能百病不患，這也是怕初入天宮的小仙身上沾有什麽疾病，散播到天宮中就不好了。


  畢竟天宮往來人員也很多，不光是自家的仙人，還有些外國的神仙呢。有一次她就見到了穿著一身黑色怪異又像裙子又像褲子的人，腰間別著似刀非刀、似劍非劍的武器，腳上穿的不是布鞋活靴子，而是二指襪的人字草鞋。道君告訴她，那是來自東洋的神仙，叫什麽死神。後來還見到過長著翅膀穿著暴露的金發神仙，個個到處拋媚眼，調戲當值的仕女姐姐們。


  所以像她這樣的仙人是不會生病的。


  “沒事沒事，纖纖不會生病的。去看看吧。”沒等小翠再說什麽，纖纖便坐進了轎子。


  小翠心中感動，雖不願纖纖涉險，可這幾日相處下來，她倒是明白一點，一旦纖纖意決，誰攔著都是沒用。


  “啊，對了，青桐，你先回去說一聲，就說纖纖有些事情要處理，晚些回去。別叫家中的人空著急。”纖纖突然掀開簾子，對著站在轎外的青桐說道。要是她久久不歸，又沒個口信的話，怕是那老頭子又得急得團團轉了。


  “這……”青桐有些猶豫，畢竟要是她先行離去的話，就每個心服之人保護纖纖了。這萬一纖纖出了什麽事情，該如何是好啊。


  “不礙事的，纖纖不會出事的。”纖纖看出來了青桐在猶豫什麽，於是笑著表了態，發誓自己一定不會涉險不顧身體。


  青桐這才點點頭，卻依舊是放心不下，隨後扭頭問小翠到：“你家弟弟住的驛站是在哪個地方？待我回去傳了口信後立刻就過去。”


  小翠抬起手，指向東邊到：“城外三裏處的同福客棧。”


  青桐點點頭，又叮囑了一遍纖纖萬萬不可貿然行事後，才皺著眉頭離去。


  纖纖看著青桐遠去的背影，掩嘴笑道：“真是個愛操心的。小翠，我們走吧。”


  轎子悠悠被抬起，伴隨著特有的晃蕩節奏，緩緩行向城郭之外。


  走了大約有半個時辰，轎子突然停了停了下來。


  纖纖還在轎子裏小雞啄米似的一點一點頭的打瞌睡，這突然的停轎讓她身子猛地向前倒去，額頭砸在了轎梁上，給疼清醒了過來。


  一邊摸著額頭，纖纖聽的轎子外麵似乎傳來了大聲的喝罵和推嚷的聲音，於是提高了聲音問道：“小翠，發生什麽事了？”


  不一會兒，小翠便掀開轎簾，有些無奈的說道：“驚擾了小姐了，已經到了城外，還有二裏地就到同福客棧了，可是被災民們給攔下來討要食物……小李子和小郭子已經過去打發他們去了。”


  纖纖眉頭緊皺，難不成濯陽的水災已經如此嚴重了？都沒聽冷軼或是冷羽提起過啊。


  如此思量著，纖纖掀開就著小翠掀開的轎簾，走了出去。


  “小姐！”小翠驚叫道，卻是已經阻止不及了。


  離開轎子，外麵的情況卻讓纖纖有些措手不及。幾十個衣衫襤褸的百姓圍著轎夫小李子和小郭子哀聲祈求分一些食物和水。每個人看上去都像是餓了許久許久不曾好好吃過一頓飯的樣子。而更為嚴重的還不是這些能動彈來要食的難民，卻是那些倒在路邊，或是靠著樹幹呆坐，或是躺在隨意用破布和樹枝搭些簡易帳篷裏，動都不願意動一下的人們。


  這些人中大多都是女人和小孩子，個個都是麵黃肌瘦，好久不曾洗澡，頭發散亂，發出股股惡臭，初春便引得蒼蠅圍繞翁鳴。他們呆若木雞，眼神空洞，幾乎沒有一丁點活人的氣息，而更像是行屍走肉般，靜靜的在那裏等死。耳四周幾乎已經成為不毛之地，能被吃的東西都被吃光了。


  見著纖纖出來，那些還有力氣的難民邊立刻一擁而上將她圍了起來，說盡好話，隻求一點點的施舍。


  纖纖何曾見過如此凋敝，路有餓殍的景象。在夜國時，雖然民不聊生，但好歹沒有遇到過如此活著隻為了等死的人們。當真是可怖至極。


  纖纖開啟能視一眼望去，眼眶便酸澀發紅。這些人幾乎個個都隻剩下了灰黑色的氣紋，當是命術已盡，活不長久了。


  小李子和小郭子見狀立刻將纖纖保護起來，讓那些難民們遠離開去。


  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切，耳中充斥著祈求的聲音，纖纖隻覺一陣恍惚，呼吸也開始有些急促起來。突然一個微小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耳朵，隻聽那氣若遊絲的稚嫩童聲說道：“娘，我餓。”


  隨後大約是被喚作娘的女子沉默良久後，麻木平平的說道：“童兒想吃什麽？”稚嫩的童聲似乎是有了些許精神一般，略為大聲的說道：“想吃肉。”


  纖纖下意識的抬起頭，四下尋忘著那說話的母子，終於在一個用兩件衣服搭起的小棚子下看到了兩人，隻見那個已經是墨色氣紋的婦女突然扯出一絲笑容，顫顫悠悠的抬手撫摸了下趴在她懷中不過三四歲的孩童，眼中也煥發出了一絲絲神采，笑著說道：“娘有肉給童兒吃，娘有肉……”說著便從地上拿起一直放在身旁的割草鐮刀，向自己的胳膊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