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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人紅是非多

  雖說十良如今在春明舞台正式搭上戲,畢竟剛露臉,戲份並不吃重,和德升時不時就能在晚間碰麵說上幾句話,偶爾在白天也能一起吃個飯、逛個大柵欄什麽的。這天德升去的早,沒想到金巧惠也在家,她對德升倒是比以往親熱,估計是把他當成了未來的“姐夫”。


  等她和德升打過招呼,才對邊上的顧十良道:“現在花旦的頭麵玻璃珠子居多,哪裏有珍珠頭麵的?徐少爺幫我做的這個丹鳳朝陽珠花,可是拿貨真價實的珠子穿成的,還有這個雙龍點翠頭簪,也花了不少錢!”她這裏喜滋滋的擺弄那些頭麵,十良隻是看幾眼,並不多言語。反而是德升頗有些看不慣她這種模樣,笑道:“徐少爺真是舍得,可聽說他已經娶了太太。”


  金巧惠道:“那又怎麽樣?有錢人娶個三妻四妾的,也很正常。”說這話時,她那種輕蔑的眼神,簡直跟刀子似的。


  十良本來處處都讓著師妹,見她給德升難堪卻就有些不樂,忙道:“說起來也無非人各有誌,偏有人喜歡做姨娘,有人就不喜歡。”巧惠笑道:“這話沒錯,人朝高處走,你自己願意嫁個廚子,別說我不攔你。”十良冷冷道:“廚子又怎麽了?”


  眼看著她們姐兒兩個較上勁兒,德升連忙出來打圓場,笑道:“你們家可有什麽解渴的?拿出來大家喝上幾口,都消消氣。”


  金巧惠不想和師姐再爭,忙借坡下驢,起身笑道:“我要出去洗個澡。”德升奇道:“都什麽時候了?澡堂子還開門?”巧惠笑道:“到飯店裏開一個房間去,就可以洗澡了。”德升咂舌道:“為洗澡去開房間,那不花錢太多了嗎?”巧惠朝他嘻嘻一笑,道:“用這種辦法做的人很多,不就圖個舒服?”


  言罷她就隻聽她那高跟皮鞋,一路得得亂響。


  一直等她走遠,德升才走到十良身邊挨著她坐下來,十良忙笑著挪下位子,道:“貼著多難受。”德升見她穿件長袖的袍子,笑道:“那為什麽還穿那麽厚?”說完他就輕輕提下她的衣袖,本意是想叫她挽上去,誰知袖子微微朝上挽起一點,就見十良小臂上好幾塊傷疤,倒把德升嚇一跳。


  十良把袖子放下來,輕聲道:“嚇著你了?”


  德升道:“是練功時摔得嗎?”十良搖搖頭,笑道:“是小時候偷懶不聽話,被師傅打的。”她雖輕描淡寫一句,德升卻心疼的很,他道:“胡師傅下手這麽重!以後他要打你的時候,你就說德升不讓打!”


  十良估計是把這當笑話聽了,德升卻立即嚴肅的說:“不要笑,我是講真的,以後你就是我的老婆,誰也不能打!”本來德升是嬉皮笑臉的時候居多,現在忽然板起臉來這麽認真地講出這樣一句話,十良頗為感動,嘴上卻道:“咦,你真會自說自話,什麽老婆啊?”


  德升拉住她的手,笑道:“剛才巧惠說‘你自己願意嫁個廚子’,你並沒有反駁,可見是心甘情願!”十良抿嘴道:“再沒見過你這樣會占人便宜的了!”


  德升見她並沒有矢口否認,可見是默許了。本來極為興奮的麵龐不知為什麽,猛然間又有些黯淡。他道:“可惜我是個窮廚子,還得叫你去吃這碗開口飯、賣力氣,也沒錢幫你置辦像樣的行頭,不能像巧惠那樣過舒服日子。”


  十良忙道:“那種舒服日子,不要也罷!而且我是個武生,什麽頭麵首飾都用不到,你倒別把她那些話放在心裏。”


  話雖如此,德升心裏卻還是擰塊疙瘩,要發財的話終歸不能一輩子當廚子,終歸得想法子打開局麵,尤其是想到金巧惠剛才的那番話,簡直像根兒刺兒似的紮到他心裏。德升想,倘若現在眼前有個機會能叫他發一筆財,就算是冒險,他也願意!

  五月裏的一個晚上,春明大舞台門口紮著彩排樓,電燈燦亮奪目,汽車和馬車把戲園子門口的街道都塞滿了,這天晚上上演的正是新晉坤伶金巧惠的拿手戲《玉簪記》,因為她人長得俊俏、唱功又好,自從開春後登上了春明的戲台,可謂一炮打響,徐懷璋為了捧紅這顆好苗子,不時請人在報紙上替她寫幾篇美言的新聞,還買了整篇的廣告送到報館刊登,可謂不吝成本。


  隻是人一紅,是非和麻煩也就多了不少,難免一些有權勢或者財大氣粗的人,借著“捧角”之名,一會兒請吃飯、一會請打牌,可謂醉翁之意不在酒。


  金巧惠最不喜這種應酬事兒,不過隻要有一個人在場,她便心甘情願,那就是徐懷璋。她之所以願意和徐懷璋親近,一來是看在他是春明少當家的份上,更重要的則因為他青春年少、容貌英俊,尤其是拿他和周圍那幫闊佬闊少一對比,同樣是腰纏萬貫,可說話待人還是一味的彬彬有禮。這樣一位翩翩少年,在巧惠以往的人生經曆中簡直是神仙一般的人物,由不得她不生出親近之意。


  說到底,巧惠隻是個心地簡單的尋常女子,她也知道她唯一的砝碼就是年輕漂亮,能夠利用好這些資源就能夠重生。


  殊不知,美麗這樣東西若無智慧保駕護航,就是一項太單薄的武器,拿螳臂當車來形容也不為過。


  這天晚上臨開戲前,徐懷璋親至後台,說是一位叫賀金泉的人要請她晚上散席後吃飯打茶圍,巧惠對這個賀生很有印象,一是因為他那副尊榮實在有特點,二來是因為他出手闊綽,經常包了飯店的房間請許多朋友打牌、吸大煙,不過金巧惠如今有些身份,並不願意隨叫隨到,而且對於到飯店包房打茶圍這種事,她一向有忌諱,那裏人多又雜,萬一出了什麽意外,連幫忙的人都沒有。


  隻是礙於徐懷璋的麵子,她才不得不去。


  要說這位賀金泉也真是專心捧場,這天戲台下麵好幾個包廂都是他包下來的,等到巧惠的戲剛唱完,賀金泉立即抬腳走人!倒不是說他心急火燎的要去打牌抽大煙,而是北平的捧角家有不成文規矩:成心要捧哪一個人,等那個人下了場,馬上就要走,若是不走,那就是不專一,受捧的人是不領情的。


  所以賀金泉看見舞台上正在換下一出戲的布景,立刻就起身朝包廂外走。


  等巧惠卸完妝到了六國飯店,包間裏已經是煙雲繚繞了,她看到除了自己,還有別的幾個伶人,警戒放鬆一些,同時又有些不高興,想我這樣的一個角兒,竟然要和不成氣候的小角色一起湊你賀某人的熱鬧。


  賀金泉見巧惠今天穿的是一件鵝黃色花緞袍子,外罩青素緞,周身滾白牙條的緊身小坎肩,襯著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別有一番嫵媚嬌豔,立刻擊掌道:“人長得好,戲唱的也好,徐懷璋真是撿到寶了。”


  巧惠笑笑未曾言語,等席間打了幾手牌,有人無意說起城東的天蟬戲院如今下大力氣捧人,要讓他們的花旦參加北平坤伶皇後的選舉,而且勢在必得。有人聽罷,慫恿巧惠也去參加這個選舉,她笑道:“我才登台多久啊,哪裏有這個資本和人家比。”其實她對這種事也略有耳聞,明白這種選舉背後都有財團操縱,除了大老板誠心要哄的那一位花旦,其她候補的無非都是湊數的,她才不肯參加哩。


  有人明白賀金泉的心事,對巧惠道:“其實這事兒也不算難,咱們完全可以叫上一票戲迷,自己出錢也辦個評選!反正賀先生就是一家大報館的股東,隻要賀先生說好,報上再一鼓吹,那末金老板就是身價十倍了。”


  他們這裏熙熙攘攘、連喝帶玩,賀金泉又被幾個清客們一吹捧,腦子便有些糊塗,後來也不知怎麽,竟然在小房間抱著巧惠強行求歡,幸而被門外的幾個伶人聽見,更兼大房間裏還有不少人,總算把個爛醉如泥的賀金泉給拉扯出來,金巧惠氣得麵紅耳赤,趁著賀金泉被人架住不能動彈,狠狠地朝他臉上扇一記耳光,對方臉上立即就腫起了半邊。


  等到巧惠一腳踢開飯店大門出去,早有人電話給徐懷璋,把這裏的情況係數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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