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歡而散的晚餐
作為顧家的一個半路闖入者,阮夢梅不想打破這個家原有的和睦與平靜,所以她一直恪守本份,從不逾越自己不該逾越的。
可是,承軒這個孩子太寡言了,從來不與她說話,似當她不存在一般。有時候,她也很想待他像待自己的兒阮玉澤一樣,可是,他卻不願給她這個機會。喜也好,怒也罷,他總是深深的隱藏在一張淡漠的臉後。
對於她們母子倆的到來,很多時候,他都在心底默默抵觸著,雖然嘴上不說,可是他卻用行動表現得淋漓盡致。他開始不回家,即便是回家,也從不跟他們說一句話,甚至不在一個桌上吃飯。這些,阮夢梅都能理解,畢竟東天集團是他的生母與父親共同打拚出來的,任誰都不願平白無故多出來個人跟他分享。
她也承認,一開始,她是衝著顧海天的錢進入這個家的,因為她要養兒子,要供兒子讀書。可是她一個女人,憑什麽給兒子一個安穩的生活,憑什麽給兒子一個美好的未來?而顧海天,就是那個可以給她這一切的男人。
她不是個貪心的人,她隻是需要一個安穩的生活。
同樣,兒子也不是。
阮煜澤其實是個很單純的大男孩兒,他把一切都想像得很美好。即便是顧海天曾經提出要把東天集團百分之一的股份給他,也被他拒絕了。理由很簡單,那不是他該要的。
“我看就算了吧。”
顧海天驀地抬眸瞧了她一眼,
“怎麽?怕承軒不依?”
“不是,小澤他不喜歡那種工作,他說他畢業的這兩年裏,一直在四處學藝,想開個工作室,教授發揚傳統文化。”
顧海天斜睨了她一眼,
“好好的公司不去,搞什麽工作室,我看他啊,就是玩物喪誌,整天玩弄茶啊,琴啊,香啊,淨整些有的沒的。”他似乎對於阮煜澤的想法很是不屑。
阮夢梅沒說什麽,隻是笑了笑,又給他續了杯茶。
“你們父子也好久沒見麵了吧,如果想兒子,就回去看看吧。”顧海天頓時側了個身,背對著她,似乎很不樂意聽到她這句話。“哎,你們還真是父子,都這麽倔,有必要這樣嗎?”
阮夢梅其實是個很端莊通情達理的女人,就像是從大戶人家走出來的名門閨秀。她知道,他們父子之間如今這般不和,多多少少都跟她們母子倆有關,心裏多少是有些愧疚的。隻是這父子倆的脾氣,她誰也勸不了。
“我這都活了一把年紀的人了,他就不能來看看我嗎?”顧海天心裏其實早有這種想法,可就是抹不下麵子。
阮夢梅搖了搖頭,
“哎,真拿你們沒辦法。”其實,她早已默默的在心裏做了打算。
夜幕降臨,月亮隱在雲層裏,隻露出半張臉,似乎在偷窺著寂寥人兒的心事。
車子停在大門外,看著那空蕩蕩的房子,心中說不出的感覺。顧承軒已經很久沒回這個家了,這些日子,他都是在辦公室裏睡。可是,這幢房子裏有太多割舍不下的回憶。親情,友情,愛情,即便有些回憶是痛苦的,但也是彌足珍貴的。
他自嘲的笑了笑,
“人都沒了,幹嘛還開那麽多燈,有錢任性嗎?”有些無奈,有些淒涼。
最終,他還是摁了摁喇叭,有人出來開了門。車子緩緩駛入院內,他下了車,步伐落寞的進了屋,將自己狠狠的丟在沙發上,展開雙臂,微閉雙目,說不出的疲憊感。
屋裏安安靜靜的,靜得隻能聽到他清清淺淺的呼吸。他淡淡的環視了一圈兒,突然感覺這屋子有些異樣。細細看了看,什麽都沒動,也沒添置什麽新物件兒。難道,幾天沒回,對這個家陌生了?不,他微微搖了搖頭。
“先生,飯菜都熱好了,去吃飯吧。”家傭劉嫂笑眯眯的走過來,嘴角掛著一絲神秘。
“知道了。”他沉沉的歎了口氣,鬆了鬆領上的扣子,便起身往餐廳去了。
淡橘色的燈光柔柔的照在滿滿的一桌子菜上,紅的,綠的,黃的,色香味,皆呈現出來,可以看出主廚者的用心。若是這麽大一桌子菜,就一個人吃,估摸著也是食不知味,因為,總是缺少了一份分享的溫情。就如再美的花無人賞,終是空開一場。再美的人兒無人愛,也隻能負了韶華,自艾自怨。
此刻,顧承軒並不想說什麽,隻感覺一股暖暖的氣息撲麵而來。三雙眼睛暖暖的看著他,有幾分期盼,有幾分關懷,
“承軒,你回來啦,快來,今天你阿姨做了一桌子你愛吃的菜。”
“哥,快來啊,就等你了。”阮煜澤忙起身,熱情的走過去,將他迎到桌子旁坐下。
“哎,承軒啊,怎麽不見麗瑩?”顧海天邊為兒子斟了杯酒,邊關心的問道。
顧承軒原本投起的筷子頓時僵在盤上,微微沉眸,
“她去陪她媽媽了。”
阮夢梅知道顧承軒很不喜歡她開口說話,可是,畢竟成了一家人,該說的還是要說,該做的還是要做。
“來,承軒,聽你爸爸說,你最愛吃這糖醋排骨。”她邊說邊往他碗裏夾了一塊兒。
顧承軒啪的一下,將筷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我隻愛吃我媽做的糖醋排骨。”
飯桌上的氣氛頓時有些緊張起來,阮夢梅低埋著頭,默不作聲,可是,她的心裏有多堵,大概,也隻有她自己知道吧。
顧海天見好好的一頓飯,兒子卻跟他們過不去。便一怒之下,直接摔筷離桌。
阮煜澤看看自己的母親,又看看這個異父異母的哥哥,說誰勸誰都不好……
好好的一桌子菜,誰也沒吃一口,沒動一口,就這麽不歡而散了。
偌大的屋子,又隻剩了他一個人,形單影隻。可是,顧承軒早已習慣了如此。他喜歡把自己關在一個黑漆漆的房間裏,點上一支煙,看著明滅的煙火,舐犢自己的傷口,思考自己人生。他知道他今晚做得有些過份,他也知道,其實那母子倆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麽貪婪與歹壞。隻是,人心易變,縱使有一萬個理由說明自己是好人,也會因為一個理由而說服自己做自己不該做的事,因為,這是人的本性使然。
若是今晚他不這麽過份,那麽他與麗瑩的事情就會瞞不住,那將對他,對東天尤其是對麗瑩都是不容小覷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