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信我
宋硯要作畫,規矩倒不少。他回房去準備了,叫林海棠先去荇葉渚去等著。林海棠鬆鬆的攏了攏額前碎發,瞧著水麵菡萏的梗怔楞出神。這裏有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急湍。林海棠並不是第一次來這裏,卻從未像現在這般拘謹。 她斜斜的靠在了青石上,對麵的宋硯一襲雪白衣袍,淡定從容,卓然不凡。不知怎地,林海棠瞧著瞧著便移不開眼睛,一顆心也狂跳個不停。 先前被宋硯抓包跟師兄同處一室,苗霜刃自然是跳窗跑了,她硬著頭皮出來敷衍宋硯,卻硬生生的被他拉到了這裏來。想好的說辭沒有說出口的機會,宋硯好似混不在意似的,不僅沒問師兄去向,也沒問自個兒在裏麵做了什麽。 可若是真的不在意,方才握著手腕的勁兒為何又這麽大? 林海棠心裏喜憂參半,悄悄的揉了揉青紫的地方,不敢再瞧著他,斂下眉目遠眺荷花池。她正想借著風來刮刮臉上的燥熱,卻忽然被他捉住了手腕。 “怎麽紅的這麽厲害?”宋硯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她身前,柔軟的指腹刮擦著她腕間疼痛的地方,竟然生出一點麻癢。肌膚相近間傳過來的熱度足以叫她整個人都燒灼起來,林海棠臉色漲紅垂著腦袋不敢答話,宋硯耐心等著她的回應,半晌,林海棠才道:“不是說要作畫麽?” “夫人樣貌,我是刻在腦子裏的。心裏有數,下筆自然快。” 林海棠卻不信,“饒是我未曾學過,但這麽短的時間,想來也不能完成一幅畫作。” 怕是宋硯故意想要折騰自己吧。 “阿棠方才可有想走的念頭?”猛地拉了林海棠一把,宋硯將她整個人都虛虛的抱著,雙目直視到她的心底裏。“我知道你怨我,盡管說出來便是。我知道自己不行,若阿棠有別的主意,自然也當滿足你。” 宋硯意有所指,林海棠被他說的羞惱,正欲反駁,他卻緊緊握住林海棠的手腕,“梨園新來了一個戲班子,唱的一場蓮花落京中人人稱讚,夫人再隨我去聽聽吧。” 他這一進一退的,自己是舒坦了,可林海棠卻被他吊在半空中難受的緊。走或者留,不是她可以決定的,單純為了父親,她也該留下來。 林海棠哪裏會拒絕他?正巧自己還在想要怎麽光明正大的出門去,如今機會便送上門來了。不過,宋硯這種人,竟也喜歡聽戲麽? 林海棠巴不得他早些走,便沒有過分推拒,隻道督公好走。宋硯還想說些什麽,到了了隻是化為一聲輕笑。 宋硯素來不愛說廢話,現下卻生出許多的不放心來。他想了想,還是忍不住說:“往後若是看見什麽,聽見什麽,不要過分在意,隻信我便可。” 林海棠見他眸子泛著細碎的光,呼吸就是一滯,胡亂應了句是,哪裏管他說了什麽?等人施施然走遠了,這才感歎,宋硯這芝蘭玉樹模樣瞧著可真不像是太監。 畫架依舊搭著,林海棠好奇宋硯這麽快能畫出什麽東西,過去一看竟看到一堆的白紙。她錘了下腦袋,頗覺懊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