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各自安好
雖然已經從國奧隊帥位上退了下來，留在國內的呂居仁還是全程關注了國奧隊的表現，不出所料，球隊的表現慘不忍睹；
看到這樣的結果，這位被拋棄的前主帥不僅沒有痛快的復仇感，反而感到了深深的絕望；
國內足壇確實已經爛透了，他再也不願在這灘死水裡浸泡；
想起了幾天前完成的簽約，他堅定又心安理得的暢想著即將到來的新生活。
8月15日，攜帶著自己的妻子，呂居仁準備搭乘美聯航的飛機，前往紐約。
在上個月被足協解約以後，呂居仁也沒有擔心自己的下家，確實有幾分皇帝女兒不愁嫁的味道；
TAY公司終於獲得了這位少帥的同意，成功將他簽入旗下，成為了公司在亞洲地區簽入的首位中國教練；
湯司臣一如既往的高效，很快便與一年前打過交道的，美國大聯盟球隊紐約紅牛聯繫上了；
紅牛俱樂部本賽季的主帥霍華德幹得不錯，有望衝進季後賽，球隊董事會暫無換帥計劃；
但又不願意錯過呂居仁這名頗具潛力的少帥，最終作出以助理教練的身份簽入半賽季的決定。
呂居仁願意接受助教的身份，主要也是想藉助無壓力的這半年，認真提高自己的溝通交流能力，近距離了解學習美國的職業足球。
在TAY公司派出的前來送行的人群之中，呂居仁驚喜的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龍天。
他初時還是感到一絲疑惑，隨即很快就明白了，TAY公司已經簽了中超球隊玉柴的經紀人代理合約；
換言之，他與龍天這對師徒，如今都已是同屬一家經紀人公司了。
呂居仁是看著龍天成長起來的，尤其是在世青賽的出色表現，已經徹底贏得了他的信任，成為了他最為倚重的一名邊路球員；
原本還想帶著龍天在這一次奧運會有一番作為，但沒想到他自己都自身難保，更加顧不上球員了；
沒有任何背景的龍天在國奧隊中是受到排擠的，85國青的前輩視他為異類，超齡球員也看不慣他那直來直往的張揚球風，帶來的後果就是沒人信任他，更加無人給他傳球；
加上新任主帥杜伊對球商低的他不感冒，龍天很快便被邊緣化了，三場小組賽愣是一分鐘都沒得上；
電視的轉播畫面曾經閃過他在替補席上孤單落寞的身影，看到這一幕的呂居仁感到很心痛，內心深處不由得生出了虧欠之感，很為這名勤勉踏實的廣西球員不值。
呂居仁開心擁抱了龍天一把后，淡淡詢問了一句：「龍天，奧運會結束了，有什麼想法啊？」
恩師問的正是自己最為得意的事情，龍天自豪的答道：「我們玉柴闖進了亞冠淘汰賽，是中國三支參賽球隊唯一做到的。我回到俱樂部以後要好好珍惜這次機會，爭取拿出所有的本領，一定要為國爭光！」
在五月份結束的亞冠小組賽當中，被寄以厚望的上賽季中超冠亞軍長春亞泰和北京國安，全都遺憾的止步小組賽；
反倒是憑藉資格賽淘汰了越南球隊，晉級小組賽的上賽季中超第三名玉城玉柴，在不利的開局之下逆勢上揚；
最終力壓日本豪門大阪鋼巴，闖入了本賽季亞冠聯賽的八強，給了萎靡之中的中國足球一絲強有力的慰藉。
呂居仁當然明白他的所指，也從這支廣西俱樂部的身上看到了曾經麾下國青隊的樣子；
他不由得感慨了起來，也表達了自己的祝福：「好樣的，加油。1/4決賽打敘利亞球隊，繼續發揮你們快速猛衝的特點，拿下問題不大。」
「感謝教練您的提醒，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龍天點頭應著。
「誒，龍天，你轉會的事情怎麼樣了？半年前就聽你說在補習外語，準備今年夏天出國踢球，現在夏窗也快關了，還沒動靜嗎？」呂居仁想起他的轉會事宜，又忍不住關心起來。
「之前是想著好好準備奧運會，如今則有了新的目標，就是要打好這個賽季的亞冠，畢竟這樣的外戰機會，對我們來說不是每年都有的。我無條件服從球隊的利益，轉會的事情等賽季結束了再說吧。」龍天也是一五一十的道出了實情。
呂居仁握拳在他的後背輕輕捶了一下，開起玩笑來：「你小子就像一個搶手的大姑娘一樣，都快挑花眼了！」
一旁站著的妻子白了他一眼：「老不正經的，怎麼這樣跟年輕人說話的？」
聽說師母是在單位里做領導的，是非常嚴肅的一個人，龍天見狀趕緊幫恩師解起圍來：「師母，我們呂教練一般都不開玩笑的，如今有您陪著，他開心多了，才學會講笑話的呢。」
師母看著龍天笑道：「哎喲喂，我說小同志，你還挺懂維護師傅的面子嘛，我都還沒講啥，你就懂用漂亮話來堵我的嘴了，真厲害！」
又觀察了他一遍，「你是龍天吧，跑得超快那個，是不是？」
「是的，師母，正是我呢。好榮幸，難得師母這個大忙人也能記住我的名字。」龍天奉承著。
「喲，這小嘴真會說。老呂啊，你看看，這就是差距。行了，你也別瞅我了，我去一旁待會，你們師徒聊。」師母察覺到兩人有私下交流的意思，識趣的往旁邊走開了。
待她離開以後，呂居仁才認真的說道：「閑話少說，我還要趕著上飛機，希望你好自為之吧。無論是留在國內也好，還是出國留洋也罷，你都要記得，你要想成功，必須付出比別人更多的汗水。」
還是曾經熟悉的說教口吻，呂居仁說完才省起，自己現在已經不是他的教練，似乎沒理由對他如此耳提面命，又放軟了一點語氣，「你是一個刻苦的球員，相信你一定會取得更大成就的。」
龍天用心銘記后，點了點頭致意道：「謝謝你，教練，我會記住你的話的，無論我在世界哪個角落，我都會用心謹記與您相處的這些日子以來，您的所有教誨。」
當初在將他選入國青隊的時候，呂居仁並不喜歡這樣嚴重偏科的球員；
但隨著接觸的加深，再加上時機合適，給了他機會，終於也成功抓住，如願踢了出來；
如今在自己帶著失意的心情遠走他鄉，唯一來給自己送行的，只有他一個；
呂居仁最大的感觸，就是覺得自己的付出還是有意義的，起碼他有這份心，也已非常值得。
「傻瓜，謝我幹嘛？能有今天，也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如果你下一步真的出國踢球的話，你所遭遇的困境，肯定要比你曾經所遇到的，還要困難、複雜得多；比我嚴苛和難相處的教練也多得是，你能做的，還是得咬牙堅持，努力提高自身的不足，積極融進球隊。」呂居仁寄語道。
「呂教練，越是到後面，我才越發現，您真的是一位難得的好教練，好想再參加一次您的訓練課啊！」龍天依依不捨的感慨起來。
這話勾起了呂居仁的興趣，忍不住揶揄起來：「這不難啊，你跟我去美國唄，這一次我一定加大強度，讓你再也不敢說我是一個好教練。」
龍天調皮的吐了吐舌頭，想起一件事情，問道：「呂教練，我記得中國球隊上一個拿過亞洲冠軍的，還是來自遼寧的吧。」
呂居仁瞄了他一眼：「你問這個幹嘛，難道你就想著這次去奪冠的啊？」
龍天笑道：「就像《北京歡迎你》這首歌里唱的，『北京歡迎你，有夢想誰都了不起，有勇氣就會有奇迹』。既然我都進了淘汰賽，想想也不犯法吧。」
呂居仁向他豎起了兩根大拇指：「行啊，小夥子，越來越自信了，很好，勇氣可嘉。我祝你們早日夢想成真吧。」
龍天望了他一眼：「教練，我問這個，主要想說的是，當年奪冠的那支遼寧隊里，有你的名字吧？」
想不到這段陳年的往事，居然還有人記得，他又是有點小感動，點頭應著：「沒錯，當年東葯奪得亞俱杯冠軍的時候，我和你們王朋指導都是在隊的。還有，你們玉柴的林睿教練——」
才突然想起這個上賽季因病內退的老帥，關切的問道，「林老身體還好嗎？」
「林教的身體恢復得比較理想，如今球隊的成績又不錯，他每天都過得很開心的，勞您費心了。」龍天應著，然後又說道，「教練，我想說的是，您是我的榜樣，我想追隨你當年的足跡，為國爭光。」
才知道他要表達這層意思，呂居仁也是頗感欣慰的看著他，眼眶略顯紅潤，再無其他言語，而是又一次結結實實的擁抱了他一次。
呂居仁已經在機艙內的位置里坐好，綁好安全帶后，又想起了剛才的那一幕，他突然覺得，龍天這小子好像變得有點不一樣了；
以前的他會很謙遜，在隊伍當中常常會害羞得話也不敢多講幾句；
但這半年以來，能夠切實感受到他的變化，變得更加自信，就像剛才開玩笑要拿亞洲冠軍一樣；
察言觀色的能力，似乎也比之前強了，懂得別人的心意，說的話也比較貼切。
這些變化，應該都是拜世青賽所賜，雖然今年的奧運會令人絕望；
但他卻依然能夠保有一份積極的心態，這才是真正的成熟；
龍天都已經在成長，能夠面對種種不利的困境，勇於突破，那麼他又有何不可呢？
望向窗外的片片白雲，手裡握著妻子的手掌，呂居仁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