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是一隻小狐狸形狀的羊毛氈，樣子看起來……有些醜，不過毛茸茸胖噠噠的，還挺萌，應該是自己手工diy的成品。
席凝手裏捏著圓滾滾的小狐狸，看著孔念溪一步步從台階上走下來。
在隻剩兩個台階的距離時，出於禮貌，她抬起手臂把東西遞了過去，張口想要說些什麽。
但當對上孔念溪近在咫尺的眼眸時，唇邊的話卻忽然卡在喉嚨裏，頓了一下。
“謝謝~又見麵了，席凝同學。”孔念溪在她身前站定，十分自然地笑了笑，先一步開口說道。
麵對麵站著，不知為何，席凝心下有種一閃而過的不自然。
眼前的少女明眸皓齒，眼尾含著清淺的笑意，像一汪瀲灩的春水，明媚又清純。
這應該是她們作為同班的第一次對話。
等等，她說的是……又見麵了？
瞬間想起方才在校門口時席牧那傻子的丟人模樣，當著當事人的麵，席凝頓時心情難以言喻。
席凝：”……不客氣。”
她微抿了下唇，目光不自然地往下偏移了一點，看到還捏在手裏的那團小狐狸，這才注意到自己已經舉著手臂有一會兒了。
雖然隻有幾秒，孔念溪卻沒有馬上接過自己“失物”的意思。
席凝遲疑地抬起頭，直到聽見下方傳來上樓的吵嚷聲，細膩溫軟的觸感從她的指尖劃過，掌心一空，孔念溪從她手中接過了那隻胖噠噠的小狐狸。
“一會兒見~”她孔念溪彎著眉眼搖了搖手中醜萌的毛團子，轉身上樓回到同伴身邊，兩人身影很快消失在樓梯口。
席凝微怔。
一會兒見？雖然知道隻是禮貌性的告別語，但聽到孔念溪這麽說依舊會感到有些奇怪，畢竟她們真的不熟，是在學校裏麵對麵遇到也不會多看彼此一眼的那種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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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晚上還有自習課，回宿舍簡單放下行李後，席凝她們就去了教室。
一路上，塗小圓念叨不休。
“老實交代，你什麽時候背著我偷偷和孔念溪熟絡起來了？”
塗小圓嘟著唇，眨著那雙泫然欲泣的大眼睛，拽著席凝的書包委屈巴巴跟在後麵，一副被拋棄背叛的模樣。她本就是甜美無害的小美女長相，擠兩顆眼淚就更加惹人憐愛了，路上席凝不知遭到了多少奇奇怪怪的視線騷擾，尤其是那些男生。
席凝拿掉她拽在書包上手，有些無奈：“從來都沒熟過好嗎？好啦別演了，都到教室了。”
這妮子平時還好，但戲癮上頭時是真的難纏。
“真的嗎？我不信，她都跟你說一會兒見了，而且你們倆剛才站在一起的時候，分明有種很……”
塗小圓說了一半忽然停下，兩隻手忽然抱住她的腰，嬌小的身體靈活地湊近：“我的雷達可是很準的哦，讓我探測一下~”
嚇得席凝連忙伸出兩根手指抵住她額頭，拉開距離：“你又要幹嘛？”
塗小圓被戳得一臉吃疼，捂著額頭不滿道：“凝凝的手指雖然很修長也很漂亮，我很喜歡，但是要用在該用的地方去知道嗎？嗚.……好疼呀，該死的有力。”
“……”
這話聽著怪怪的，席凝立馬把手收了回來，挑眉盯著她。
跟塗小圓認識這麽多年，席凝對她簡直不要太了解，雖然聽不太懂，但感覺不對的時候，那些話準還有其他的含義，絕對不是什麽好話。
塗小圓：“唔，不過是因為有馬甲線的原因嗎？果然還是凝凝你抱著更舒服，身高也比拽拽高一點，好有安全感，也不知道以後會便宜給誰呢。”
說著她張開手又要抱過來，席凝下意識往後一縮。
當然不是排斥，閨蜜之間摟摟抱抱是很正常的事情，隻是一旦讓這家夥抱上的話今天就沒完沒了了。
“喂，你又在偷偷說我什麽壞話呢？”
一個留著齊肩短發，又高又美的女生從教室後門走進來，抬起胳膊搭在席凝肩上：“小圓包，我淨身高好歹也有170+了，你這個剛到我肩膀的竟然還嫌我矮？”
塗小圓撇嘴，伸手隔空在兩人之間比了比：“我矮但是我可愛呀，而且哪裏有嫌棄，拽拽你就是沒有凝凝高嘛。”
蘇玉期，她們三人黨中的最後一位，因為長了一張高級厭世臉，看起來不好招惹，加上後台確實過硬，人送外號“拽姐”，塗小圓附贈愛稱“拽拽”。
拽拽雖然衣品妝容都偏輕熟係，外表像個不良，但她本人是個學霸，而且最大的愛好是……刷題。
蘇玉期從斜挎包裏摸出一顆巧克力，拉過塗小圓的手放在她掌心：“乖，一個人玩會兒，我和席凝有重要的事要做。”
塗小圓收下巧克力，不開心被單獨撇開，鼓著臉抗議：“什麽啊，你們又要去做那種無聊的事了嗎？真是……”她的視線在席凝和蘇玉期臉上掃了掃，想到了什麽，又說到：“屬性相同是不會有結果的。”
什麽…屬性？這家夥最近學到什麽新詞匯嗎？
席凝疑惑地看向她，正想開口，卻被蘇玉期一把勾住脖子，朝座位上帶，耳邊傳來她放大的聲音：“塗小圓，最好把你最近買的那些本子都收好，不許帶壞我家孩子。”
塗小圓吐了吐舌頭。
黑板中間正上方掛表的時針停在5和6之間，教室裏一大半的位置已經來了人，一如既往的鬧哄哄。
沒有高三那麽大的壓力，也不像高一剛來時那般青澀，清野高中的課外活動又是出了名的豐富多彩，所以高二幾乎是剛剛好的時期，談戀愛的學期。
開學才一個多月的時間，班裏暗戀成真的故事、友達以上的故事就明顯比上學期多了很多。
但塗小圓講得激情飛揚，席凝內心卻如同臉上的表情一樣毫無波瀾，在這方麵還是蘇玉期和她比較同頻道——限時挑戰並做對一道高難度附加題產生的多巴胺還不夠多嗎？每月更換的名次排名還不夠刺激嗎？這些用來消磨青春期旺盛的精力已經足夠了，完全不需要在再找替代品。
“快來對題！”
蘇玉期已經從書包裏拿出了一本數學習題冊放在桌上，望著旁邊的席凝示意道。
這就是剛才蘇玉期說的重要的事，上周五約好的，不看答案，周末時間刷完整本，來學校後比較雙方的正確率。
席凝拿出了本一模一樣的題冊放在她桌上：“大概兩到三題。”
蘇玉期把臉側碎發別在耳後，開始隨即抽題驗證正確率，笑道：“那這次我贏定嘍，等著給姐姐跑腿吧。”
席凝揚唇隨意一笑，想了想，視線掃向教室各處——如果人差不多到齊，該把上周五物理老師發的卷子收上去了。
眼下教室裏比剛才更鬧騰，有奮筆疾書補作業的，也有打情罵俏的，還有聚在一起聊天的，人來的也更齊了些。
目光掠過孔念溪的桌位時，卻發現那裏還空著，課桌上什麽也沒有，人應該還沒到。
倒也正常，在席凝為數不多的幾次印象中，好像除了上課，對方的座位基本都是空的。
“嗡嗡——”
課桌上的手機振動了兩下，她隨手拿起來看了一眼。
是席牧發來的消息，兩張零食購買截圖，還問有沒有其他想吃的，他請客。
嗬，明明每次不到月底就會把生活費用光，然後哭唧唧跑來借錢的人，現在忽然大方請客？真是少見。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果然，他很快又發來消息。
【席牧：溪溪明明那麽可愛，姐你真的不考慮和她多交往嗎？】
溪溪？
席凝頓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誰，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雖然知道他打的什麽注意，可這家夥不覺得自己的語氣很奇怪嗎？
【席凝：覺得她可愛你就自己去啊！別扯上我，沒空。】
【席牧：可是她根本就不搭理我，如果姐你能和她變親密的話，說不定我還有一線希望？】
【席凝：說什麽呢，這種事當然要自己努力。】
發出最後一句消息，席凝把手機丟進了桌兜，不打算再和他浪費時間。
然而幾分鍾後，對方竟鍥而不舍地直接打了電話過來。
“我現在在你們班後門口。”
聽到手機裏的聲音，她當即轉身向後一望，果然在後門口看到了探頭探腦的席牧。
如果在學習上有這樣一半熱情，他的成績也不至於是吊車尾了。
席凝皺著眉，沒脾氣地起身走到後門口。
“當當，我是來給姐姐大人送奶茶的，特意買了你喜歡的口味哦~”席牧往後退了退，顯眼的身高和臉蛋吸引了走廊裏不少目光。
“是麽，那還真是謝謝我可愛的弟弟。”席凝低頭看了眼他手裏提著的兩杯奶茶，發現還分別印著兩家店的logo，心生好笑：“我可不記得我喜歡冰激淩紅茶。”
席牧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那個.……我不認識你們班其他人，所以就麻煩姐姐大人幫我捎帶一下給…我家溪溪，你知道的。”
果然是這樣……
雖然隻是舉手之勞的事，但幫雙胞胎弟弟送奶茶給同班女生什麽的，想想就有些別扭，畢竟她們還要在一個班呆一年呢。
席牧似乎看出了她的顧慮：“你們不是不熟嗎？反正，學校也沒幾個人知道我們的關係。”
這話說的仿佛剛才催著跟孔念溪親近的人不是他一樣。
不過他說的沒錯，作為異卵雙胞胎，他們姐弟的長相並不十分相像，如果不站在一起對比的話，也不會有人把他們和親姐弟聯係在一起。
而且在學校裏雙胞胎這個標簽總能引來額外的關注，席牧這人又那麽高調，實在不想再像初中那樣和他捆綁在一起，所以高中進入新學校以後，席凝就隻對知根知底最要好的朋友提過她的弟。
“說起來，自從沒人知道我有你這個學霸美女姐姐後，我真是輕鬆了不少，也不用被那群男生逼著傳信送禮物了。”席牧一臉輕鬆。
席凝：“彼此彼此。”
“所以就幫我這次嘛。”
“你自己怎麽不進去？”
“因…因為，害羞啊。”席牧其實親自送過小零食，結果被孔念溪直接丟進了垃圾桶，後來才知道因為某件不好的事，對方很少收來路不明的東西。
他害羞？球場上能當眾炫腹肌的人，送杯奶茶還會害羞？
席凝無動於衷。
席牧一陣軟磨硬泡，大有不達目的就賴著不走的架勢。
他這麽個頎長帥氣的身影杵在門口走廊，頻頻惹人側目，連帶著席凝也沾了不少“光”，讓她漸漸有些不耐煩了。
托這個親弟的福，一想到那些很受女生追捧的男生，私底下可能也會像他這樣又邋遢又煩人，就讓席凝這個正常青春期少女那本就不多的粉紅幻想，又降低了很多。
低頭看了看腕表上的時間，席凝不勝其煩地一把接過奶茶：“沒有下次。”
“謝謝我親姐！”席牧一米八幾的大個高興地原地一跳。
“不過……”他忽然又猶豫道：“如果要是被問了，你還是…先不要說是我送的吧。”
？
什麽意思？不提及他，難道還能說是我送得不成？
席凝登時一陣無語，搞不懂他的腦回路。
但不等她再開口，那小子東西一離手，就已經麻溜跑開了。
“……”
提著兩杯奶茶，席凝麵無表情地走進了教室。
幸好，孔念溪的位置上依舊沒人。
把奶茶放在對方課桌上時，明顯感覺吵嚷的四周安靜了許多，她也並沒太放在心上，轉身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