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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驗證

  第一百零一章


  “這就是活捉的實物?”


  看著被關在臂粗鐵籠子裏,奄奄待斃仿若是下一刻就會斷氣,渾身仿若剝皮野豬殘留著半幹粘液的小號凶獸。再度因此聚首在一起的,左都察周邦彥、內宦海公等人,卻是麵露驚色,嘖嘖稱奇道:


  “此外六街兒郎們還當場捕殺了七頭,另外自河水裏獲得了一副完整的屍骸。”


  在側的鄭金吾,也略帶欣然和寬慰道:


  “這就好了,雜家也可回複大內,就此睡個安穩覺了。”


  海公聞言不由拍著胸口,用一種如釋重負而又矯揉做作的尖細腔道:自從聽說這東西,可以輕鬆爬過右徒坊的高牆,並輕鬆躍過上百步,還能遊水逃跑;自然也有概率威脅到皇城大內所在。


  “有了這個憑證,看那些大言不慚之輩麽,還能有臉說什麽。”


  連忙趕過來的郭崇濤,也隱隱有些揚眉吐氣的道:這些日子他就因為這個案子的幹係,在明裏暗中也受了不少氣,乃至被人指證作偽和誇大其詞的嫌疑。


  “此事仍需謹慎,不到最後一刻,都不能鬆懈的。”


  然而周邦彥卻是輕輕搖頭到:相比突然一夜之間,凶獸四出傷人的消息,在城內所醞釀起來的輿情和風潮;朝廷其實更在意的是,在沒有找到根源和目的之前,那些高門上層人家,因此產生的人人自危和恐慌之情。


  但是既然能夠在意料之外,捉到一個活生生的證據;那就意味著自己這邊在朝堂之中,有了毋庸置疑的底氣和關鍵性籌碼;基本可以立於不敗之地,而籍此交涉和爭取,更多的資源和權柄了。


  “不管怎麽說,我還是代右街上下,多謝江生的協力了。”


  另一位右街使宋伯宜,粗聲告謝道:

  “這我可不好居功了,當場真正出力的主要還是,那些金吾左右街的子弟。”


  江畋淡然道:這種東西看起來厲害,但是一旦失去了神出鬼沒的隱蔽性和突然性,並且明白了針對性的弱點之後,自然也就那麽回事了。


  “還請莫要推拒,該是你的功勞,就是你的功勞;不然的話,我又怎有臉麵對那些死傷的兒郎。”


  宋伯宜卻是一本正經的搖頭道:

  聽到這話,江畋也不免生出幾分欣賞來,對他之前粗暴蠻橫做派的一點芥蒂,也盡數消去了。


  “既然如此,我替江生討個人情如何?”


  郭崇濤聞言,卻是突然心中一動,走到邊上開聲建議道:

  “請說!”


  鄭金吾卻是想到了什麽,而搶先應道:

  “如今江生既是我憲台的協辦,又是此案的重要幹係人士;日後少不了繼續打交道的機會;金吾衛衙門那邊也就罷了,你們左右街六使,難道不該給個方便聯絡和通達的名頭麽?”


  郭崇濤繼續開口道:


  “理當如此。”“應有之義。”


  鄭金吾和宋伯宜相繼回答道,遂又相視而笑一切盡在無言中;這個建議自然是恰如其會的。這位江生身上隱秘甚多,又很有些意想不到的手段和見識,不說他背後那些門第,哪怕提前結個善緣也好。


  “還請江生恕我擅專了,其實再也也是有所私心,還望見諒。”


  然後,郭崇濤又轉向江畋道:


  於是在商量片刻之後,一份新鮮的墨跡和朱印甚至都還沒幹的新告身,就送到了江畋的麵前。上麵用優美工整的官體字寫著:“訾受金吾左右翊中郎將府,判官典事,勾押左右六街公事。”


  “雖說這勾押六街的判官典事,隻是個末品官身、俸料微薄;卻勝在清閑自在,日常少有約束的;無論出入京兆府還是左右街使,或是我憲台察院,找人問事或是通達消息,都無需額外等候的。若有所需,還可以額外配屬兩名防闔。”


  然後,郭崇濤又為之解釋道;

  “既然如此……那多謝了!”


  江畋頓然心領神會地感謝道:至少這個身份帶來的便利遠不止這些。比如那兩名防闔(門衛),雖然未必能夠提供真正的保護,但是他們所代表的身份,卻可以在出入起居間,避免很多的麻煩。


  有些世麵上常見的鬼蜮伎倆,對於普通人是一回事,對於體製內的人又是另一回事;而到了流內品的官身,又變成另一回事;這就是階層之間不容僭越的差異所在。


  正在說話間,外間又有人趕了過來,卻又被攔下來引發了一陣喧囂;隨即就見郭崇濤走過來,對著周邦彥耳語了一句;他當即點頭道:


  “且讓他進來吧,此事也需要武德司的人,來做個見證。”


  “周憲,你這兒可真是門難進、麵難看、事兒難辦的很哪!”


  隨後一個語調不高,卻隱隱有幾分囂張的聲音響起。


  “章肥貓,若都指望你武德司的本事,豈不是屍骨都涼透了。”


  海公卻是毫不客氣甩他臉子道:

  “原來是海通使,您老安詳啊!”


  來人卻是用一種驟然提高的誇張語調,連忙轉頭問候道:卻是個四肢粗短,撐得深緋官袍緊繃繃的白矮胖子。隻是他臉上的橫肉堆笑起來,顯得有些憨態可掬,讓人想到一隻眯眼的胖貓。


  “章親事(長),此番讓你過來,隻是做個見證!其他就莫要多想了。”


  鄭金吾也在旁開口道:

  “省的、省的,誰又能從您鄭金吾,口中奪食呢?我來看看,就看看好了。”


  這位武德司的親事長,倒也不失陰陽怪氣的拱手笑道:

  “玄真,你是馴獸的好手,替我好好瞅瞅,這攪動得京師夜裏不安,還讓小三司丟了大臉的玩意,又是什麽成色。”


  隨後,他對著身邊一名看起來高瘦扈從吩咐道:

  “且慢!”


  正在邊上說話的江畋,連忙喝聲道:頓時就將眾人目光吸引過來。然而,架不住那高瘦扈從仿若未聞的,已經湊到了籠子邊上。下一刻驟變橫生,那人突然就痛聲慘叫了起來。


  卻是那隻看起來奄奄待斃的小凶獸,不知何時悄無聲息的躍起,咬住了他靠近籠邊的一隻手臂。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用力吮吸和咀嚼著,甚至都沒有因此濺出來多少血跡。


  僅在一片震驚的眾人,幾個呼吸之間;那名高瘦扈從的手臂,就肉眼可見地收縮和幹癟了下去。下一刻,嗆踉一聲那張親事就動起來,以矮胖身材不相符的敏捷,抽刀斬下。


  然後又當的一聲,被人同樣眼疾手快的橫架住;卻是那海公身邊越出的一名小黃門;隨後就見回神過來的他,怒目嗬斥道:

  “章肥貓,你想作甚,當眾毀滅證據麽。”


  而那名高瘦扈從的掙紮和慘叫聲,已然正在變弱。這時在江畋的示意下,幾名軍士拿著在旁炭爐上,已經預備好的燒紅鐵釺,猛然探紮在這隻小號凶獸的頸部、頜下和後腦;


  一陣滋滋作響青眼直冒後,那隻凶獸這才“嗚嗚”嘶聲慘叫著,鬆開已然被咬得隻剩一點皮肉相連的幹癟斷臂,抽搐著蜷縮回籠子中去。


  “還真是個廢物!”


  而那已經被暫時忽略的章親事,也恨恨踢了一腳,儼然是在短時之內嚴重失血,而昏闕過去的高瘦扈從:這才皮笑肉不笑的看著江畋道:

  “不知這位郎君怎麽稱呼?”


  “等等,出現變化了。”


  然而,江畋卻沒有心思回應他。因為,似乎是剛吮吸了大量血肉的緣故,凶獸頭頸上剛剛被戳出來的焦黑傷口,就在蠕動翻卷著慢慢鼓了出來,竟然開始呈現出某種愈合之勢。


  頓時讓在場眾人,毛骨悚然的發出一陣抑製不住的嘩然和驚呼聲來。隨後,更多的雞鴨鵝兔之類的活物,從外間被送進來,又逐一的丟進籠內,被毫不猶豫的撲咬撕碎。


  “已經可以確認,此獸具有本能攻擊任何就近活物的傾向。”江畋隨即囑咐旁人開始記錄:“日後若有遭遇,可以從這一點入手,以為趨利避害。”


  然後在一片撕咬哀鳴的動靜當中,這隻小號凶獸不斷傷創痊愈,之前被打斷四肢的位置,也重新緩緩的伸直恢複了過來;開始撐起身體而在籠內,搖搖晃晃的騰轉頂撞起來。


  而當它如無盡貪婪的饕餮一般,吃了比自己體型還大的十六隻活物之後;也隻是腹部明顯鼓脹而已;隨著它在籠內恢複活力的不斷衝撞,就連身體也有隱隱的漲大起來。


  而後,再度用燒紅鐵釺刺激的時候,卻發現它身上附著的黏液似乎都幹透,而顯露出類似穿山甲一般的深色皮下角質層來,讓燒紅的鐵釺沒法再輕鬆刺穿。


  “停下,換另一個方案。”


  於是,江畋果斷叫住了繼續送活物的行為。隨著事先約好的號令,刹那間用交錯而過的長矛,猛然刺穿了凶獸的身體。隨即,他又讓人收集了一小桶,順杆流下的粘稠液體。


  然後,江畋親手舀起一勺體液,澆在一隻兔子刮開裸露的皮膚上,然而兔子受激蹦躂了兩下,卻什麽都沒有發生。下一刻,他沾著體液的小刀,在兔子身上割開一道傷口,然而還是沒什麽事情。


  緊接著,他用力再割開一道十字形的傷口,頓時露出粉紅慘白的肌理;然後叫人捏著掙紮的兔子用力浸進小桶。下一刻,桶內的兔子突然就激烈抽搐起來,然後猛然從中掙脫竄了出來。


  又帶著一身粘稠的體液,在地上打了雞血一般,接連竄跳了好幾下,就再也不動了。待到重新撿回來之後,可以發現這隻兔子身體潰爛了一大片,而以傷口為中心甚至有明顯的畸變。


  隨即,江畋對著眾人解釋道:


  “一個好消息,就算被凶獸的體液沾染,也不會有其他的事情;壞消息是若是受傷後沒能及時處置,會引發傷口處的劇烈潰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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