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啪嗒啪嗒的聲音，是小風扇辛勤勞作了一整夜後疲勞的歎息，清晨，當一切還沒能消去朦朧的睡意，還算柔和的陽光便已悄悄溜進了屋裏。


  “小欣，小欣。”


  做完運動回來的秦晴擦著額頭上的汗輕手輕腳推開門，原以為大家都睡著，悄悄探進一個頭，就見穿著淡粉色睡衣的某人抱著一本書坐在陽台的小板凳上，一半身子已經沐浴在了晨光裏。


  被這喚聲驚了驚，還沒從自己的思緒中走出來，童欣望向她的眼裏空洞洞的，十分迷茫。倒是極難看見一向沒心沒肺的她這副模樣，秦晴微微詫異，卻也隻當她是犯了戀愛中人的通病。


  “這算是相思成疾？”揉了一把她軟軟乖乖的長發，小姑娘臉上暈著點粉紅，呆呆萌萌的無害模樣招人極了，要是被哪個男的看了去，說不準隻是一眼，就會動了心。聳聳了聳肩不再打擾她，秦晴轉身到水池旁，把擠上牙膏的牙刷塞進嘴裏。


  將眼神又落回到原來的地方，外邊的操場上，穿著同款T恤的兩道身影。男孩無奈的往回跑去拉起蹲在地上耍賴的女孩，女孩被拉著，撅著嘴跑得搖搖晃晃，眼裏卻有著明顯的笑意。


  心裏有些毛毛刺刺的，講不清，道不明，無處可以存儲，也無人可以傾訴。那些原本在她看來單純的事情，好像都已經不再是它原來的樣子，想要一切都簡單一些，原來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渾渾噩噩的又過了兩天，重複翻看他時不時發過來的類似於提醒自己好好吃飯的簡訊，好幾次摁下那串號碼，都沒有勇氣撥過去。就這樣一直重複，直到手機都有些發燙時，有電話打了進來，卻不是他的號碼。心底劃過一絲失落,整理了一下情緒摁下接聽鍵。


  “喂。”清麗婉轉的女聲，是童欣一直都沒能忘記的，之前，她就是這樣喚著“誠然哥哥”一臉明媚。她甚至，還清楚的記得那天她淡綠色旗袍上繡著的依蘭花，翡翠玉鐲，皓腕如雪。


  這邊心裏百轉千回，聽筒裏卻沉默了，這種沉默持續到童欣摔電話的前一秒。


  “童小姐你好，我是蘇淺吟，上次在葉氏我們見過的。”語氣輕柔也仍掩蓋不了那一股子疏離，在心裏輕輕歎息，童欣嘴上跟她問著好心裏卻尋思這從“誠然哥哥”到“童小姐”是有著怎樣的天差地別。


  像是知道她此刻少了幾分耐心，蘇淺吟沒有再做過多的彎彎繞繞而是識趣的直奔主題。這兩天裏迷惑過，氣憤過，心心念念過，可當聽了她的那句“我想我們有必要見個麵。”重重迷霧就要被撥開，童欣卻感覺渾身上下都不舒服極了。就這麽肯定她會去？扯了扯有些僵掉的嘴角，這是紅果果的挑釁啊！可是現在，她不太想接招呢！


  “或許吧！有些事情，他若想瞞，總會有辦法瞞你一輩子的。”然而，蘇淺吟又是何等的聰明。


  “……”


  被秒殺了吧這算是？掛了電話，童欣鬱悶的把頭紮進鬆鬆軟軟的被子裏拱了拱，再拱了拱。


  ……


  這是一個什麽樣的女人啊！坐在茶香彌漫的屋子裏，看對麵的可人兒用她那如削蔥根般的玉指演繹這樣一段精彩，童欣再次發出這樣的感歎。備器、擇水、取火、侯湯、習茶，無一不做的嫻熟雅致。


  在這私家的亭台樓閣，淡雅如畫的女子款款而坐，淺淺輕嗅，低頭品茗的一刹那，就連那玉指輕叩的紫砂茶杯都成了風景。被自己的想法酸了兩酸，有些較上勁了的小姑娘學著她的樣子端起茶杯小小喝上一口，怎知那茶聞著倒香，一入口卻盡是絲絲縷縷的苦澀。在心底對自己翻了個白眼，她一向對這種在她的認知裏隻有仙風道骨的老者才駕馭得住的神物是敬而遠之的。


  “是我想的不周到了，童小姐似乎不大愛飲茶。”沒有錯過她眉頭的微微一皺，蘇淺吟原本在竹桌上輕叩的手頓了頓，淺色的絲巾在嘴角輕輕一撫。她今天沒有穿旗袍，而是以極素的棉布裙裹身，青絲很自然的束在腦後，有幾縷垂下來的形成優美的弧線，恰到好處而更顯風情。此刻朱唇輕啟，明明說著抱歉的話語，卻讓人聽不出半點歉意。


  童欣也不惱，隻是友善的衝她笑了笑。“沒關係的，反正蘇小姐您找我來本就不是喝茶的啊！”見識過她的聰明，也明白就算把自己解剖開來一個個細胞的找也找不出幾分跟智慧沾邊的東西。沒有多少的策略去應付，但是媽媽說過，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時，真誠總是沒錯的。


  “是啊！我今天的目的，是要為童小姐你解惑的，或許，還能為你印證一些你尚在猜測的東西。”說這話的同時，她從一邊的抽屜裏拿出一個文件袋，輕輕推至她麵前，她帶著疑惑伸手去接，那文件袋卻又退回去了一些。


  “童小姐這樣著急可不好，你得先答應我，無論接下來你看到的是些什麽，回去後都不能有任何的舉動。”當下隻想著解了心中的疑團也就沒有去深思她話裏到底含了幾層意思，童欣點了點頭。


  牛皮紙袋鼓鼓的，拎在手裏很有分量，指間觸上上麵綁繩的那一刹那，心卻沒由來的的狠狠一顫，定了定心神，她抽出了裏麵的東西，是一大摞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