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驚聞六百八十二斤的大野豬
各家的糧食都見底，開春難熬，公社裏向上級打了救濟報告，可聽說全國範圍都糧食緊張，城裏工人都吃不飽飯，也不知道這救濟糧什麽時候能下來。
隻盼著對口幫扶政策早點落實，明年能把農具好好修修，在搞好水利工程，要不然真是要出大事。
還沒等他多想，崔河生一把闖了進來，人未到聲音先到，聲音都變調了。
“大兄，快，快！野豬，野豬啊！”
崔偉岩三步並作兩步隨著崔河生奔到院門前，昏黃的夕陽下，他的剛剛還念叨的本家侄子崔大可一身狼狽地站在門前。
他頭發亂蓬蓬的糾結成一團，頭頂、身上掛著雜草、枯葉，臉頰上還血糊拉茬蹭開一片，褲子上都掛破了幾個口子，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被誰狠狠揍了一頓，又在亂草叢裏滾了十七八個翻。
“大可，你，你這是怎麽了？打架了？”
崔偉岩一直都挺喜歡崔大可這個後生仔，看他這幅倒黴樣，頓時火冒三丈、同仇敵愾。
他們老崔家的人，自己可以教訓，哪裏輪得到別人來揍？！
崔大可嗷嗷叫著，滿臉激動又緊張，幹打雷不下雨地嚎：
“偉岩叔，野豬！我碰到野豬了，嚇煞我了，野豬個麽老大一隻，都成精了！”
崔偉岩急了，忙扯過崔大可上下打量，他一聲怒吼：
“崔河生，你楞著幹甚？！還不過來看看大可傷著沒？”
崔河生一口氣噎在胸口，肚子裏暗罵，剛剛自己也是這麽緊張一遍，但看這小子嚎得這麽中氣十足，就算有野豬都讓他嚇死了，能傷到哪兒？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確認崔大可沒缺胳膊沒少腿，看起來也沒什麽內傷外傷，崔偉岩才鬆出口大氣，問起野豬的事來。
“你在哪裏看到的？野豬朝哪個方向跑了？”
崔偉岩正盤算著要趕緊通知隊裏各家各戶，小心看守田裏的麥子，既然大可看到野豬出沒，說不定哪天這豬餓急了就下山來糟蹋莊稼。
“……野豬被我弄死了。”
崔大可眨眨眼。
“你講甚？！怎麽弄死的？”
崔偉岩和崔河生異口同聲喊道，瞪圓了兩雙眼珠。
“怎麽弄死的？當然是在領袖的關懷，兩位叔的教導下，我崔大可智勇雙全，福與天齊，……”
為了證明自己沒說大話，索性讓崔偉岩、崔河生帶上十來個壯勞力一起，上山“撿”野豬。
一路走，一路聽著崔大可繪聲繪色地說著與野豬狹路相逢，一怒起殺心的神話故事，崔偉岩聽得冷汗涔涔，心驚肉跳，一個勁地念叨：
“大可啊！以後可不敢獨自一個人上山，中午剛和你說過阿五的事情，萬一……”
最後一絲霞光已經隱沒山背後，眾人急趕。
“偉岩叔，就在前麵。”崔大可指著前方的樹林說道。
說話間就到了地頭，林間有好大一些小樹苗，此時被壓得草木斷折，到處都是亂七八糟的痕跡，旁邊地上甚至還有血跡斑斑，顯然這裏就是崔大可說的，他舍命與野豬大戰三百回合的戰場。
“看！那裏。”
崔河生心急，騰騰幾步奔上前，舉著火把張望，突地驚呼起來：
“大兄，真的，真的有一頭野豬在坑裏，一動也不動，他娘的真大啊！”
幾個人聞言都驚了，爭著上前，紛紛往底下看，頓時被那隻山一般的野豬精給嚇到了。
“河生、忠國，你們幾個帶著繩索下去，把豬縋上來！”
崔偉岩看到這頭大野豬也激動起來，連忙吩咐眾人。
看幾個壯勞力都急匆匆爬下山窩，連拖帶拽，費了老大的勁把豬給拉出了陷阱。
“大兄，這全是肉啊！”崔河生大吼一聲，樂得嘴巴根本合不攏。
野豬癱在地上一堆肉都能抵上四五個壯漢子，猙獰的豬頭上兩根長短不一的獠牙朝天翹著，快有半臂長了，這要是挨上一記……
崔偉岩擦擦冷汗轉過頭去，看著膽肥傻樂，半點沒嚇到的崔大可，也隻能摸摸他的腦袋壓壓驚，這小子還真有本事！
大幾百斤的肉山扛在肩上，山間走夜路，難是難，累是累，可眾人心裏歡喜啊！
出了這把子力，他大可還好意思不分大夥一點肉吃吃？
別說幾個小夥子樂得根本顧不上累，這時候也啥都不想了，腦子裏隻塞滿了一個字：肉，肉，肉！
崔支書帶著一隊人上山，打著火把扛了小山般的死野豬下來，頓時轟動了整個生產隊。
尤其是崔支書說，這野豬雖然是崔大可打的，但他人高誌氣大，思想境界高，不光願意按山裏規矩，給幫忙的幾個隊員見者有份分肉，還想著隊裏的大夥，要把野豬大半分掉！
隊裏的人都喜出望外，平日裏就是對崔大可印象極佳，這時候更是滿口子誇讚，讚他思想好，本事大，將來必定有大出息。
因為糧食見底，人人勒緊褲帶過日子，隊裏壓抑的氣氛已經持續好些日子了，這隻野豬給大夥帶來的驚喜實在有點大。
五六個漢子用手推車裝了豬去隊裏一過磅，居然足有六百八十二斤！
大夥都驚歎了。
崔河生興奮地拍著崔大可的肩膀，蒲扇大的巴掌差點把人拍趴下，他滿臉笑容地說：“你小子，這次算是又幹了件大好事。我要代表隊裏謝謝你，大方，爽氣，是個真男人！”
“哎呦，河生叔你少拍兩記，再拍下去豬肉還沒吃一口，我要先光榮了。”
崔大可呲牙咧嘴，實在吃不消他的親熱勁。
崔河生仰著脖子哈哈大笑，紅光滿麵、中氣十足地連聲大吼，指揮各家各戶排隊領肉，誰敢爭搶，豬尾巴都不要想分了！
他當著隊長，卻不能讓隊裏的人吃飽飯，心急又沒辦法，這些日子真是愁的睡不好覺。
好容易借著大可的光，能讓隊員們蹭點油水，吃上回肉了，能不高興？
“大可，我們隊裏有七十二戶人家，將近三百人，按人頭一人分一斤豬肉，幫忙抬豬殺豬的幾個，豬頭給他們，公社裏補個下水，你看怎麽樣？”